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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脱壳(2 / 2)

梁安忽视了任一的见缝插针,继续正题。

“我让人把时间线对照了一遍,发现你就读的中学在同一天举行普法宣讲,被‘抽取’选到的公开课示范班级正好是你所在的那个。”

任一反客为主:“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那天后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宋荆从警局返回的时间点和回家时智能门锁解锁时间差平均多出了二十分钟左右,范围在八分钟到四十分钟之间不等——不要觉得这种数据太私人,毕竟那时离宋荆去世时间不远,很多看似没有必要的记录都一直存在档案里备用。而据我所知,如果在宋支队长日常通勤的路线里加上你所居住的福利院这一地点,正好需要多出那个关键的十分钟。”

“所以你判断她一直在观察我。”

任一终于开口,语气轻飘飘,像是接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问题。

“不是判断。”梁安耸肩,“她那种人有严谨的时间规划,不会凭空花时间做一些琐事。但二十分钟算上路程也做不了什么,我判断比起观察,她应该是要以此确定你清楚她每天都会来一趟——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

“所以,我可以合理推断,你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敏锐地预判到了你具有危险性。宋荆认为你很危险,但在她留下的纸面记录里,没有任何话显示她想抓捕或监视一个人,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和人说过。她的直觉非常敏锐,对所有还未发生的最坏可能性都保留余地,这一点是她的职业信条。”

但是她没想到那种更坏的可能性——自己在猝不及防的时间点因为别的缘由出了事。

任一侧了侧头,像是在等待后续。

梁安把笔记本往前推了推:“这就是我能查到的全部信息。”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观察了一下任一的表情。

“现在轮到你补充细节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对吧?”

空气停顿了几秒钟。

任一才慢慢开口:“那家伙第一次走进教室,我就知道她是个警察。”

“因为职业习惯?”梁安问。

“……因为我父母的案子,我对‘会把人预设为调查对象’的职业训练过敏。”任一嗤笑一声,“她看我的方式不是老师也不是社工,而是调查者。”

梁安摸摸下巴,“根据我对你的理解,我猜测你故意引起了她的注意?”

任一是个相当自大的人,梁安一直觉得这家伙的分析性质思维模式和自己有一部分的相似。但是不同点在于,自己的自大可比这家伙低调多了。

“我确实做了测试,”任一相当骄傲地承认,“我随便找了个同学,故意挑衅、命令、施压,就当着那些人的面。我的目的只是确认她的注意范围。”

梁安挑眉:“她当然看出来了。”

“当然。”任一淡淡重复,“但是比你想象的更离谱。”

他说着停了一下,像是在筛选合适的语言。

“她课间叫我出去,直接这么说:用假装恶劣来引起别人注意毫无意义,维持你平时坚持的表象就好——你如果哪天真的走错了路,我才会让你去一个犯罪者该去的地方。”

梁安愣了下:“她真的直接就这么说了?”

这句话就像是完全切入了任一这个人行为模式的本质。而那时的宋荆只是在档案上看到过任一这个人,正式见到他的时间应该还不过一个小时。

任一撑着自己的半颗头,“我到后来才明白了她得出这种判断的原理。她是观察了被我‘霸凌’的那位同学反应,察觉到对方出于意外感的困惑和不解,知道这表示这种情况不是常态,所以能够分析出我是专门做给她看的。”

他轻轻叩了叩床栏杆的铁边,像是嘲讽,却又像是某种掩藏不住的敬意:

“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会把人性中的恶念当成判定为负面的预设条件,同时能够当机立断做有用的事,而非仅仅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的人。”

所有和宋荆这位昱州市警队内的传奇人物产生过交流的人无一例外对她有极高的评价。但能从任一嘴里也得到近似的结论,梁安觉得比谁都不可思议。

非要代入相同的情景进行判断,当时的任一进了福利院但身份尴尬,年龄也已经是大孩子中的大孩子,基本就是程序性度过几年后自己进入社会生活的节奏。要不是他的个人意愿,可能那几年压根都不用从他妈那栋房子里搬走。

他不是寻常意义上需要关怀的孩子,但需要足够合适的引导。这种情况和江秋的需求比较类似——虽然梁安个人认为以江秋的情况就算自行发展也不可能产生主观恶意,最多是被利用,和任一这种自带恶意的麻烦家伙截然不同。

无论如何,如果宋荆没有死,她就这么花费下班后的十分钟来警告这个孩子他随时会被警察阿姨抓走而不要走上歪路,甚至因为某些事件发生,开始有时干预一下对方的选择和精神状态,或许以李烈钧开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我还有一件事比较好奇,”梁安摸了摸下巴,“你和宋荆的交流、对宋荆的了解显然不止来源于‘每天被盯梢一次’,真正明白尹慧希和自己有关应该也以这件事为起点。所以和宋荆认识的契机之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任一瞥了他一眼,“这是另外的价钱。”

“好吧,我也没那么想知道这种没用的八卦……”梁安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不礼貌的打断了。

“你知道顾凌调查宋荆的情报来自谁吗?”

梁安面露迷茫,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也和你有关?”

“是啊。那个人的志向完全是成为翻版的宋荆。我在和宋荆熟悉后,也因为面临作为私生子的财产连带责任问题被宋荆推荐找她咨询过两回。说真的,她就是那种有才智也有仁慈,但后者只是志向,本质没那么完全利他的人。”

任一微微仰头,手上玩弄着自己伤口上覆盖的敷料和绷带。

“但她对宋荆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觉得她很适合代为调查这件事,在后头小小推了一把,可惜后来被某些人阻止了。”

梁安眉毛一跳,“这大概是你做的坏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次了。毕竟你不知道调查过程会面临什么危险,还算情有可原。哪怕是我自己在相同的境地里也许会都会做同样的事。你那个时候应该在准备高考没错吧?”

“或许有影响,但这也说不准。比如现在我就觉得把事情透露给顾凌,让对宋荆的死仍旧耿耿于怀的她也一起吸纳进巡夜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任一的脸上缓缓流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所以,知道这一点以后,你还敢把巡夜人交给我来主导——或者说,你们这些人还想和我合作吗?”

“……你是不是见过我们局里那个姓莫的法医来着?”梁安忽然感到几分熟悉的惊悚,但语气却有种莫名的松弛感,“不过,其实没关系,我不在乎。最多提醒你担心徐天翼和顾凌这对同行在巡夜人共存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连任一也对这种反馈感到奇怪。

“我是真的觉得很累。“梁安真诚道,“尤其在和一群对我有刻板印象还特双标的家伙斗智斗勇的时候:凭什么他们干坏事就是考虑全面有深层目的,我藏着掖着就是控制欲大发的偏执狂?被骂来骂去也就罢了,都这么忙了还得承担火力偶尔挨个一两三四枪?爱咋咋地,大家要不都毁灭吧,无所谓了。”

只是想找机会撂个挑子,怎么就非得一步一步来、还这么艰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