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闺女……原本说好的一门亲事,对方突然就反悔了,后来才打听出来,是有人去对方家里‘提醒’,说我们家是凤家军的人,沾上没好果子吃……”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意外,看似巧合,却都透着阴冷的恶意和精准的打击。目的不言自明:让你们这些“余孽”安分点,别想着出头,否则,有你们好看。
“我们不是没想过反抗!”那斥候队正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响,“可怎么反抗?他们不对我们直接动手,专挑我们的软肋下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们……我们赌不起啊!”
“只能忍……憋屈地忍着……看着那帮龟孙子作威作福……”缺指校尉的声音带着哭腔,“有时候真想提着刀去拼了算了!可一想到家里人……”
酒桌上弥漫着一种无力又悲愤的沉默。这些在战场上刀口舔血、悍不畏死的汉子,此刻却被这种阴损的手段折磨得痛苦不堪,敢怒不敢言。
凤司瑾静静地听着,脸上的酒意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凝出霜来的沉静。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他原本以为,平反之后,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至少能过上安稳日子。却没想到,表面的平反之下,竟是如此不堪的现实!朝廷的猜忌和打压,从未真正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更卑劣、更诛心的方式!
他上交兵权,是想彻底告别过去,求得心安。却没想到,他的“心安”,是建立在这些旧部依旧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基础上的!
一种强烈的愧疚和愤怒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心肺。他辜负了这些兄弟!他以为自己获得了安宁,却把他们留在了那片泥沼之中!
“为什么……不早来北境找我?”凤司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旧部们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那参军汉子叹了口气:“将军,您刚在北境立足,自身艰难……我们怎好再来给您添麻烦?况且……当时也存着点念想,觉得朝廷既然平反了,总会慢慢好起来……谁知道……”
谁知道人心之恶,竟能如此没有底线!
凤司瑾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骇人的冰冷与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所有旧部,深深一揖到底。
“兄弟们……是我凤司瑾对不住你们!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受苦了!”
旧部们慌忙起身搀扶:“将军!使不得!这不是您的错!”
“不!”凤司瑾直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语气斩钉截铁,“这错,我认!但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
他看向窗外北境宁静的夜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日起,你们就安心留在北境!这里,没人敢动你们,更没人敢动你们的家人分毫!”
“至于南境那边……”凤司瑾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好啊。”
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目标明确——议事堂,季如歌的书房。
旧部们看着他骤然变得挺拔冷厉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心中莫名地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