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事将了。
诸从龙把在丹塔赚的月俸,全用来资助青云浦的师兄弟和师侄。
这件事薛昂早已知晓,但他有宗门赏赐和暗堂长辈的贴补,不愿麻烦诸从龙,他有能力赚日常所需的修行资源。
“师叔,我现在不缺丹药。”
薛昂冲洞府里喊了声,随后又靠着洞府门坐下。
陆缺在练功室运转《断古心法》,座下朝露蒲团处于激发状态,灵力奔腾如江河直下,一时不好收功,遂左手掐诀施展《神心术》分心二用。
只见练功室灵光闪烁,陆缺身上残影晃动,心神已一分为二。
其一驾驭混沌母气引导周天运转,其二与薛昂交谈。
这样做周天运转自然会减缓,但师侄出任暗堂堂主,立马过来探望,陆缺哪儿能让他受冷落。
陆缺问道:“小香怎么样?”
说话间,薛昂也刚好开口:“师叔,我打扰你修行了吗?”
“没有。”
而后薛昂答话:“小香师姐当暗堂副堂主已经很多年,堂务驾轻就熟,倒没什么特别。她的修行进境比我快的多,现在化神中期的境界已经稳固,平日勤修不辍,不打扮自己。“
“暗堂副堂主不是好职位。”
“她就爱干副堂主的活,觉得当暗堂堂主能有更多实战机会。”
薛昂捡了几块石头在手里丢,“师叔,要说这事怨你,你当了那么多年海字辈实战第一,小香师姐总想学习,难免要当咸字辈的实战第一,她心气非常高。”
这话无可反驳。
陆缺顿了一小会儿:“这些年我都在闭关修行,接触的人情世事没有你们多,在做事方面已经教不了你们,但年纪大了,又忍不住想哆嗦几句。”
“师叔,你说。”
“暗堂副堂主是个必造杀孽的职位,对宗门来说必不可少,可若妄造杀孽,难有善终,付堂主的前车之鉴不远,别让你师姐重蹈覆辙,你修为不如,做事却比她沉稳,平常多劝劝她,一定要让知进退。”
“小香师姐怎么会听我的话?”
“就说是我说的。”
薛昂应了声好。
陆缺继续道:“跟小香说,往后她执行宗门任务,一定要查清楚对方有没有妨碍咱们宗门的实际利益,那些可杀可不杀的,留他们一条活路。”
听到这句话,薛昂挑起浓眉,面色有意思起来。
“你是假师叔吧?”
“怎么了。”
“师叔年轻时带我和小香师姐修行,遇到敌对修士,从不留活口,不论对方修为高低,甚至在你即将结丹的前夕,你还干过摸到炼气修士的洞府,趁人家熟睡之际,砍了人家的脑袋的事,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和善。”
陆缺笑了两声:“修为高了,总得给低阶修士留点活路。”
说完扈小香。
停顿片刻。
薛昂想起最近暗堂收集到情报,猛然抓住抛到半空的石子,说道:“师叔,愚贤之劫是不是挺严重的?”
“你怎么这么问。”
“暗堂近年来收到消息,九溪学宫正全力制备打仗一次符箓,并且正秘密铸造作战用的巨型战舟等等;凤栖山那边儿,则在练习以数量弥补质量的合杀剑阵,天渊剑宗也参与到了其中,而他们做这些事,全都是在为愚贤之劫做准备。”
“吃过辅州之战的亏,不免未雨绸缪。”
薛昂已经不是以前的薛昂,不是轻易就能糊弄的,皱眉道:“不对吧师叔,按我手里所掌握的信息推断,五大宗准备的战事规模几倍甚至十倍于辅州之战,你可能还不知道,五大宗从几十年前,就开始从各个修士坊市大宗购入基础修行资源,并加大了矿脉采和灵植种植的规模。”
还未等陆缺开口,薛昂又补充道:“咱们宗门甚至又让洪家开垦了一万顷灵田,由灵植堂前任堂主杜烟戎亲自过去指导,以前五大宗都在抑制修仙世家的发展,但现在这种策略都改了,如果愚贤之劫只是辅州之战的规模,哪儿会改变修仙界的基本策略?”
陆缺暗惊了声好小子,竟已经学会窥一斑而知全貌。
看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暗堂堂主张仲,的确是位很有才华人物,否则怎么把薛昂教的这么出色。
见糊弄不住薛昂,陆缺先问道:“这话还和谁说过?”
“禀报过丰师叔。”
“那往后就别再跟其他人说了。愚贤之劫是场大劫,带来的灾难会超过辅州之战,但现在把消息扩散出去,修仙界难免人心惶惶。”
薛昂点头:“明白。”
“师侄,遇事多向张老堂主请教,他的才华不逊于黎宗主和微里堂主,千万不要因为你现在当了堂主,就不拿他当回事。”
“是。”
“现在什么时候了?”
“戌时过半,天晴的很好,枣花岛上空是一道星河。”
………
朝露蒲团孔槽中嵌的原生晶化为粉末,重新添上一块,静谧蓝光如潮水般涨到练功室四壁,而后缓缓褪去,如此循环往复,便过去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