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的视线投向他身后,透过正在升起的迷雾,看到一艘巨大船影渐渐浮现。
月蟒号很像它从前的船长,老迈又蛮横。宽阔的甲板上,数十盏挂灯的微弱火光勾勒出一根根高大的桅杆。两根加固的主桅外层涂满了防水的填缝料,雕刻出的鳞片组成巨蟒的形状盘绕其上。木缝处,板结的盐盖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虽然风帆都已收起,但莎拉知道那些白银帆布缝制的风帆必定造价不菲。亚赖在这艘船上是下了血本的。攻城锤一般的船艏雕像是一条毒牙毕露的蟒蛇,铸造的材料来自他的死对头们留下的加农炮。
“胡母在下,我老是记不得它有多大……”
“她就是个怪物。”雷文说着,他们的小艇进入了双桅帆船的冰冷阴影。
“一鳞不拔的亚赖,怎么就掏钱造出了这玩意?”莎拉说,“那个杂种小气鬼,能花一枚铜鲱鱼对付的事就绝不会花一枚金海妖选点好货。我听说他一直欠着海债,一滴朗姆酒、一个铜板都不肯贡给下边的老爷们和夫人们。”
“那我就更应该调转船头回岸上去,离这艘船远点,”雷文说,“如果这话有一丁点儿靠谱的话,那这艘船就已经毁定了。海债可不能欠,哪个够格的船长不知道。”
“我在白港拿了贾猛·基洛的赏金以后,给大海献了一把海克斯卡宾枪。”
“我记得,”雷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答应过那把枪是要发给我的。”
“制作的工艺很精湛。虽然比不上福琼的大崩子,但也不赖。”
“你还在说我的痛处。太残忍了。”
“想当女帝,就要先残忍,才会懂仁慈。”莎拉用逗弄的语气说,雷文把船渐渐靠上泊位,与其他几条小船连在一起,停在船舷侧面的爬网下方。月蟒号的巨大船身像一座黑崖,顶端的灯火之间不断有黑色的人影来回走动。
“她这么大一艘船,现在可是浮得高啊。”雷文说着,努嘴示意船身上斑驳的墨绿色吃水线,随后把小艇连到一根空的绳结上。
“她的货仓要清空了,大部分船员也都会坐在岸边喝个不省人事。也不知道亚赖给他们留了什么糟烂的劣酒。”莎拉说。
“算他们走运了。”雷文把船桨从架上卸下来,收到船舷边固定好。“你可真想好了?”
莎拉站起来抓住爬网,仰头望上去。
“其实还有点拿不准,”她说,“但要是面前摆着进退两条路时,曾经有个强悍的女人告诉我,永远都要前进,所以咱们上。”
左一把右一把,莎拉和雷文攀上了月蟒号的甲板。
迎接他们的是一对冷脸的双胞胎,穿着皮裤和鱼鳞衬衫。她们就守在船舷边,一见面就收走了莎拉的双枪和雷文的旗鱼嘴匕首。两名悍妇都长着健硕的肌肉,一脸怒意,没有酒气,显然她们更希望自己身在岸上参加悼念亚赖的朗姆酒局,而不是作为留守的船员,迎接一群船长,看着他们心怀鬼胎、逢场作戏。
双胞胎之一头戴着迅捷蟹头骨做的头盔,身上的护甲也同样用蟹壳拼接而成。另一人则在脸上纹了许多瞪大的眼睛——这人端详着着名枪械师的作品,露出了笑容。莎拉看到她牙床上镶着一口锋鳞的下颌骨。
莎拉随着她们来到前甲板,记下了被收缴的武器存放的位置。在三个箱子之中,右侧有炮弹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