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再打了。
熵也没有动作,只是双手环胸,眼神冷冷地盯着他,像是审视,又像是等待。
她缓缓开口:
“首席知道你对荧惑和弗莱格桑的算计吗?”
“……”
微垣抬眼瞥了她一下。
“这重要吗?”
他不咸不淡地反问。
“看你的反应……他知道?”熵淡淡地说,“说不定……这在七席之中都不算个秘密,对吧?”
……
……
“唉,跟太聪明的人说话有时也挺烦人的。”
微垣叹了口气,挠挠头,站起身。
熵却毫不理会他的调侃,继续说:“另外,你和他们俩的恩怨应该是你来乐园之前时发生的吧?起码我在论坛上没听人聊起过你和荧惑之间有何冲突。
至少根据弗莱格桑的品行,我倒不难猜出——是因为你的家乡被他……或者他们两个干涉了,对吗?”
“……”
这一次,微垣没有接话。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水绿色的眼睛平静如水,却深得像一口枯井,看不见底。
笑意,早已从他的脸上褪去。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透出一种钝而不刺的冷意:
“你还想继续打?”
“看来我猜中了?”
熵挑眉,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虽然微垣没有表情,但她可以隐隐察觉到他微妙的不爽。
她冷哼一声:“当你把黑潮引向我和玦的时候,那个因你行为而差点覆灭的世界……现在想想,你和弗莱格桑又有什么区别?”
“人甚至不能共情曾经的自己,对吧?”
“……”
微垣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猛然刺中了某个不愿被碰触的神经。
……
风,无声地拂过,吹得竹叶微微晃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额头,忽然不正常地大笑起来,笑得甚至有些疯,眼角的肌肉都微微抽动着。
“——如果你是指望这番话让我心怀愧疚,那可未免太自负了。”
在熵一脸看着神经病的目光中,他放下手,很快重新扬起之前那样虚伪的笑容,但此刻的笑已经能让人明显地看出其中的虚假了。
虚假得令人不寒而栗。
他摊开双手,语气轻柔,像是在舞台上说一段早背熟的台词:
“倘若你想要我的道歉——那没问题,我说个一百遍一千遍都无所谓——不过用脚指头猜也知道你们不稀罕这个。”
“很遗憾,美丽的小姐,想要让心中无牵无挂之人重新升腾起共情的悲悯感,是不现实的,如今的我也无法真真正正对自己过往的行为产生罪恶感。”
“哈……当然当然~我承认,在乐园里,在当下——如果你硬要使用魂芯的力量杀死我,我确实会迎来确切的死亡……真正的死亡,魂飞魄散;
我也相信,即便如此,首席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起码他不会让你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
熵平静地盯着他。
这一刻,她的心里是感到一丝高兴的。
微垣终于披露了一点他那虚伪的面孔,这同样意味着,她和玦对乐园的了解更进一步。
“但你也同样需要知道……”
那水绿的双眸中,溢满了锋利得仿佛能切割灵魂的讥讽。
“当你妄图挖掘过去,那些同样被你挖掘出来的厄难与仇恨……在因与果的轮转中,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