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罩剧烈震颤,暗金符文明灭不定。这阵法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力量早已十不存一,全靠李青那点蕴含微弱镇世气息的鲜血和灯粉激活,能撑多久还是未知数。更何况,幽灯能调动整个星殒魔渊的部分力量,此消彼长,光罩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在阵法被破前,找到生机……”李青挣扎着坐起,不顾伤势,将所剩无几的混沌灵力渡入刘镇东体内,稳住他心脉。同时,他强提精神,仔细观察这暗金阵法。阵法纹路古老玄奥,远超他理解,但中心区域,似乎指向废墟更深处,那祭坛的方向。
“镇东,还能动吗?我们必须去阵法中心,或者……祭坛那里!”李青低声道。
刘镇东满脸血污,虚弱地点点头,用斩缘剑残片撑起身体。两人互相搀扶,忍着剧痛,朝着阵纹光芒最盛、也是指向废墟深处的方向挪去。每走一步,都牵动伤势,冷汗淋漓。
幽灯在外面疯狂攻击,光罩摇摇欲坠。但她不敢亲自闯入阵中,那暗金光芒对她的魔体伤害极大。
两人艰难前行了约莫百步,穿过了几处残破的殿宇回廊。周围的黑色晶石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和古老的铭文。壁画内容光怪陆离,有神魔大战,星辰陨落,也有庄严的神人布下大阵,镇压无数魔头……铭文更是古老难辨,散发出苍凉悲壮的气息。
终于,他们来到了废墟的最核心区域。
这里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广场,地面由一种温润的白色玉石铺就,与周围的黑色晶石格格不入。广场中央,正是他们之前远远望见的那座半塌的祭坛。祭坛也是白色玉石构筑,样式古朴,上面刻满了与暗金阵纹同源的符文。祭坛上方,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想象中的宝物或传承,而是一盏灯。
一盏样式极其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石头灯盏。灯盏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灰白,像是用最普通的山石随意凿成,表面布满岁月磨蚀的痕迹,灯盏边缘还有几处缺损。灯盏中空,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
然而,就是这样一盏看似平凡无奇、甚至有些残破的石灯,却静静悬浮在祭坛上方三尺处,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乳白色光芒。这光芒并不强烈,却仿佛能穿透一切阴霾与死寂,照亮人心。光芒笼罩之下,广场这片区域竟纤尘不染,连一丝魔气都无法侵入。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玉片和断裂的兵器,隐约能看出是某种阵法布置的残留,似乎曾有人以此灯为核心,布下过大阵。
“这是……?”李青愣住。这石灯的气息,与他怀中镇世灯的粉末,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相似,但更加古老、内敛,仿佛历经了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洗尽铅华。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怀中那包镇世灯粉末,突然自动飞起,如同乳燕归巢,投向那盏悬浮的石灯。粉末触及石灯乳白色光芒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消融,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石灯内部。石灯微微一震,灯身表面那几处缺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修复了一丝,虽然依旧残破,但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似乎明亮、稳定了那么微不可查的一丝。
与此同时,李青紫府中那盏濒临熄灭的心灯虚影,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猛地一跳。一股微弱的、带着亲近与孺慕之意的波动,从石灯传来,流入他的心灯。
“这石灯……与镇世灯同源?甚至……是镇世灯更古老的雏形?或者说……是炼制镇世灯的‘原型’或‘母体’?”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李青脑海。太初道尊炼制镇世灯,难道是在这盏更古老石灯的基础上完成的?
没等他细想,异变再起!
似乎是感应到镇世灯粉末的融入,又或者是被李青心灯虚影的波动引动,那盏古老石灯的灯盏中心,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点……火星。
不是火焰,是火星。微小、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一点暗红色火星,如同烧尽的木柴中最后一点余烬。
然而,就是这一点火星出现的瞬间——
“轰——!!!”
整个星殒魔渊,剧烈地震动起来!不是幽灯攻击阵法的那种震动,而是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狠狠踩了尾巴,从最深沉的梦境中惊醒的、带着无边怒意的震怒!
“咔嚓!咔嚓嚓!”
以白色玉石广场为中心,无数道巨大的裂缝瞬间蔓延开去,深不见底。裂缝中,喷涌出浓烈到化不开的、粘稠如实质的漆黑魔气,魔气中夹杂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嘶吼与咆哮。远处,那些庞大如山岳的神魔尸骸,竟开始微微颤动,空洞的眼眶中,亮起猩红、惨绿、幽蓝等各色邪光!
“不好!”外界的幽灯最先感受到这变化,她非但没有惊喜,反而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色,“是……是葬魔渊本源在苏醒!那些被彻底封印、磨灭了灵智的古老魔骸,被这该死的灯……惊动了?!不!不可能!这灯应该早就毁了才对!”
她终于认出了那盏石灯的来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骇然。那似乎是比镇世灯更加古老、传说中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某件禁忌之物!此物出现,惊动的将是这片葬魔之渊最深处、最恐怖的存在!
古老石灯上的那点火星,轻轻跳动着。随着它的跳动,整个星殒魔渊的“规则”似乎都在改变。无处不在的死寂魔气开始暴走,那些被唤醒的、只剩下杀戮本能的古老魔骸,缓缓转动巨大的头颅,将“目光”投向了白色广场,投向了那盏石灯,也投向了灯下的……李青与刘镇东。
更加古老、更加暴虐、更加混乱的魔意,如同苏醒的潮水,从深渊之底,从每一具魔骸之中,弥漫开来。这股魔意,远比幽灯唤醒的那些魔影残念可怕千万倍!因为它们并非残念,而是被封印、磨灭了灵智,只剩下最纯粹破坏欲与吞噬本能的……上古魔神之躯!
幽灯之前唤醒的魔影,不过是这些魔神之躯逸散出的“废气”所化。而现在,沉睡的“本体”,开始苏醒了。虽然只是躯体本能,但那份量,足以碾碎一切。
“跑!快离开那里!”幽灯惊恐尖啸,再也顾不得攻击阵法,转身就向废墟外逃去。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下了弥天大祸,惊醒了她根本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暗金古阵的光罩,在这股席卷天地的恐怖魔意冲击下,如同气泡般破碎。李青和刘镇东暴露在无尽的恶意与威压之下,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瞬间窒息。
而祭坛上,那盏古老石灯,灯盏中的那点暗红火星,似乎感应到了周围苏醒的无穷魔意,跳动得稍微……活跃了一丝。仿佛沉睡的巨人,被打扰后,不耐烦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