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节哀。”
死了?
面对从icu手术室里走出的医生说的那短短的三个字。
陈月她的第一时间是感到诧异。
对于亲近之人的逝去,悲伤往往才会是第一情绪。
这种情绪很奇怪,明明重伤后死亡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其实死了也好,家里也没有多少钱可以养一个哪怕活着也是个瘫痪的家伙。
难以言明的割裂将她的大脑划成一块又一块,一边觉得莫名其妙一边又觉得这样也好。
思绪转的很快却又很僵,感觉思考了好久却又在下一刻那名医生与陈月擦身。
而当处理完韩龚联的葬礼之后,她躺在冰冷的床上在昏暗中看着天花板。
却又恍惚的觉得时间像是被剥离了一般,好像那三个字就在上一刻听见的那样。
“嗯……,其实死了也好,至少这日子的确没啥期望的。”
陈月无意识的喃喃着,麻痹着自己的意识。
明明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可她总是有些提不起精神。
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歪着个脑袋,视线从天花板往下滑。
她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女儿那一脸乖巧模样的粉嫩小脸。
生活总得继续的,不是吗?
……
我这是鬼吗?
韩龚联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么狰狞的躺在血泊中。
那辆蓝色宝马上的人将车子停下来,伸出脑袋从车窗看了一眼后。
发动机的轰鸣再一次的在雨幕中响起,一条人命只是让他驻足了约莫五秒。
韩龚联茫然的注视着那抹蓝色消散在朦胧中。
想要走两步。
却发现自己和那具破烂不堪的身体仍然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没有死透吗?
所以他只能跟着这具身体进入了icu中。
看着抢救的流程,韩龚联茫然的发现自己居然是在思考这会花多少钱。
然后他也发现,尽管在抢救,但是身体与他的气息仍然在不可避免的消减。
这是在走向死亡吗?
韩龚联此时此刻的状态只允许他做出灵魂本质上的思考。
七情六欲绝大数都被滞留在了那具破烂不堪的身体上。
所以他倒也没有害怕,甚至此时想的是这样他是不是能走的更远一些?
所以他的灵魂走出了icu,迎面看见了呆愣着的陈月。
没有神情变化的脸上,只有两行眼泪不被她察觉的流下。
他想上前为陈月擦掉眼泪。
但是好像还差一点,只要那具身体状态再差一些就能碰到她了。
韩龚联用指尖擦过陈月的脸颊,但是泪水却没有被他拂过。
他愣愣的看着,约莫三秒后又回到了icu中。
此时的他又兀的想活着了。
可是这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事情。
灵魂穿过身体,躯壳已经破烂到无法作为承载的衣。
他死了,直面意义上的彻彻底底的死了。
好消息,那具身体再也不能拘束他的灵魂,他自由了。
坏消息,他无处可去。
地府正逢大乱,他这孤魂野鬼也就没有被黑白无常第一时间带走。
滞留人间的这段日子,他只能看着陈月面无表情的处理完属于他的葬礼。
然后和她躺在一个被窝里看着她麻木的捏着女儿脸颊时才能露出的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