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内堂的女人发髻梳得光亮,插戴一支银玉珠簪子。
怎么看都顺眼。
但这个女人却是他最不应该挑选的。
……
凤要派人盯住李嘉王府。
一直在找机会,想往里塞个人。这也是李仁前些日子来信提到的。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一切皆因皇上的反常。
一系列事件针对李嘉,像李嘉这样一路春风得意长大的王孙公子,被人苛待,恐难咽下这口气。
她怕李嘉做出什么不智之举,才想塞人进去。
最终,等到这次机会,入府之人,是胭脂。
胭脂进入内堂,被李嘉问到姓名时,“陈常氏”三个字脱口而出。
她心中暗叹,陈紫桓留给她的痕迹这一生都无法磨灭。
哪怕她已如再次新生,依旧保留着“前世”记忆。
见床上躺着纸片似的侧妃,胭脂心里一揪。
这世间有这么多苦是专为女人造出来的。
她走到床前,搬了个凳子坐下,静静注视着玉珠,叹息一声道,“我也是为娘的。晓得你心中有多痛。”
玉珠只把脸转开,闭上眼,不愿多说一个字。
“孩子虽没生下来,但你也是那未出世的孩儿的娘亲,夭折的孩子没有坟,却已有了灵,我们村的老人儿说,要能建个衣冠冢便能让婴灵安息,还能再入轮回。”
这说话并非胭脂胡说,的确有这样的说法。
玉珠终于睁开无神的眼睛看着胭脂。
胭脂又道,“想必夫人也做了不少小衣服、虎头帽。”
“奴婢愿意陪您给那孩儿建个坟,安置好孩子,您要还不想活,奴婢不再劝您,为人娘亲总该把要做的都做到了啊。”
玉珠的泪水流下,打湿手中婴儿衣服。
胭脂又说,“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小抱被都备齐全。”
“奴婢会折元宝,可以给小公子多折些,叫他在下头也过得富贵。”
玉珠听了点点头,擦擦泪道,“你扶我下来。”
她几天没听饭,一下床腿便软了。
多亏胭脂有一身蛮力,一把抱住她,让她坐回床上,嗔道,“瞧瞧,若小公子的婴灵在这里,看着娘亲这个样子,他不难过吗?”
“汤药拿来我喝。”玉珠道。
“得先用些好克化的汤饭,再喝药,不然喝下肠胃不舒服。”
胭脂走到门边招呼道,“来人。去给侧妃热些现成的粥,加些肉丝小菜。”
李嘉一直等在门口,眼前一亮。
“把药也温好端来,夫人先用过饭,再喝汤药不伤脾胃。”
她那从容之态,不像普通佣人倒像大总管。
……
宫里不太平。
但凡有守夜的小宫女,每日早上总来向明玉抱怨,说晚上听到鬼叫。
凄厉之极,每每吓得人毛骨悚然。
明玉的职位早已不必守夜,但她实在好奇,又很想知道“鬼”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夜,她与当值的小宫女更换衣裳,亲自睡在英武殿。
这里夜间原是不必人值守的。
但万岁不知何时爱在早上提前到英武殿用早膳,才留一个宫女睡在后殿暖阁里。
明玉代替她在这个初冬的寒夜,留守在英武殿。
本以为这是个普通的夜晚,殿中一切如常,温暖、干燥,羊毛地毯踩起来毛绒绒,十分舒服。
这里住起来可比宫女所舒服百倍。
整个殿里没人,都归她一人享用。
明玉备了些点心,准备边读画本子,边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