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马山西侧河畔上,薄雾尚未完全散去。
借着晨雾遮掩,十余艘乌篷船悄无声息的缓缓靠岸。
但奇怪的是,本该在河畔翘首以盼,等待与各家联军交接的左卫却不见踪影。
码头边,只剩下空无一人的楼船战舰。
只见那楼船通体漆黑,船身巍峨,高耸入云。
船舷两侧,隐约可见排列整齐的箭孔。
船头悬挂着的唐字大旗,虽有些歪斜陈旧,但那股骇人心脾的威严,却不容忽视。
光是打量这船身的规模,便能知道,这绝非寻常战船所能比拟。
若是能将如此楼船据为己有...那日后自家在江南水域的话语权,定会大大增加。
所以,当这艘庞然大物映入眼帘,各家子弟虽是各个衣着光鲜,却难掩眼中贪婪。
为首的顾家子弟顾明远,身着天青色蜀缎宽袍大袖,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下巴,饶有兴致。
一双目光,则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几艘楼船。
“好家伙,这楼船怕是能容纳上千兵卒在其间生活!”
圆领袍衫,头束丝巾的张家子弟张启元,暗暗咽了口口水。
哪怕自家水货生意红遍大江南北,就连关陇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也时有光顾。
但面对如此狰狞战舰,又有谁能不心生贪念。
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低声喃喃道:
“若咱家能有一艘如此战船,别说是往返苏杭两州了。
就是出海去做四周蛮夷的生意,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拦咱家商队?”
与张启元并肩而立的朱家子弟朱彦章,打扮却与众人不同。
宽大的灰青袍袖里,则是遍布全身的修身轻甲,保护周到,又不至于太过显眼,成为敌军眼中的靶子。
当周遭众人的贪婪低语传入耳中,朱彦章眉头微蹙。
上下打量着那孤零零的巍峨楼船,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是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临行前,阿耶几次三番的叮嘱——
李斯文此人诡计多端,且巴州局势不明,你们顺利抵达巴州后,切不可轻举妄动。
若见到丝毫异常,立刻回撤,切勿犹豫,更勿贪功冒进,切记切记!
可再看看顾明远和张启元这些家伙,显然是看中了这楼船所能带来的利益,利欲熏心,昏了头脑。
可你们也不想想,就算是把李斯文坑死在巴州,朝廷又怎么允许你们拥有如此力量?
更别说,若李斯文身死,暴怒的陛下会如何反应。
只是两封血书,牵扯到了李斯文的身家性命。
萧瑀这个两朝老人,被皇帝异常看重的肱股之臣,就会严命赶回老家,组织各家展开救援。
而若让皇帝知道,各家联军抵达巴州后,不仅没有立刻展开救援,反而心生贪念,将楼船占为己有...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朱彦章就直直打了个冷颤。
怕是等到那时,刀起刀落死个痛快,都是皇恩浩荡,格外开恩。
朱彦章惶恐之际,顾明远嘴角已经泛起一抹狞笑。
眼神扫过身旁的各家子弟,最后落在了同为吴郡四大家的张启元身上。
不知所谓的蠢货么,真以为这战船能被你们偷摸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