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卫一只落后一步,匆匆赶来时,那只狐妖已经无力反抗,被割开的咽喉中涌入血沫,倒呛入肺管之中,一双燃烧着仇恨的兽瞳渐渐暗淡,但仍旧死死的盯着眼前几个人类。
荼九放下抬起的刀刃,淡淡应了一声:“我没事。”
他藏起眼中的愤懑与妒火,握紧刀柄,一步步靠近奄奄一息的白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双不甘的兽瞳,抬起了刀。
“呼哧呼哧——”
白狐风箱般的喘息着,察觉到体内的神力有了回应,濒死的兽瞳中倒映着落下的刀刃与傲慢的青年,唇角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不对!
血色力量涌出的一瞬间,荼九便察觉不对,脚下一蹬,飞快后退。
可他的速度太慢了。
眼看着那道血光就要缠上脚踝,一道清凌凌的白光忽而升起,挡在了他面前。
“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待老山间。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
有人悠悠吟诵,温和俊雅,淡泊宁远,那座凭空落下的高山死死压住血光,其上流水潺潺,声若空谷幽蝉,只让人听了便觉心绪安宁,脑海清明。
荼九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嫉妒、思念、杀意、柔软——
无数的情绪在心中纠缠,最后转眼间收敛,成了那副总是强撑起来的清冷平静。
“阿弟。”
来人一袭水蓝色儒衫,容貌俊雅,光风霁月,关切的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你可还好,受伤了不曾?”
荼九垂首,遮住眼中的所有思绪,轻声道:“只是一点小伤,长兄不必担忧。”
虽然他并不想看到这位,但心中也不由庆幸,好在来的是这个人,一切都还有转圜的境地。
长兄?
见荼九无事,楚无言松了一口气,手刚摸上写着医诗的那张故纸,便听来人轻声颂念:“每以为生者两仪之大德,人者五行之秀气。气化则人育,伊芳人禀气而存。德合则生成,是生曰德而立。既知生不再于我,人处物为灵,可幸蕴灵心阙颐我性源者。”
其音缥缈,直入天际,宛如黄钟大吕,明澈荡涤,听者如扫尘埃,心如明镜。
楚无言顿时便是一怔,瞳孔微缩,这是如雷贯耳之境,此文乃是半圣之文,来者怕是已有大儒之境,且已摸到了半圣的门槛。
被浅绿色光芒包裹的荼九也是面色一白,不敢置信的抬眼看向来人:“你已经是大儒了?”
荼晏然看着青年身上的伤痕痊愈,面上的神情不由柔和几分,点了点头:“刚晋升不久。”
“是吗——”荼九眼睫微颤,遮住眼中快要藏不住的嫉恨与无力:“恭喜长兄,二十八岁的大儒,可谓是举世无双了,以长兄的天资,恐怕圣境未远,往后荼家有长兄,必将再续千年气运,兴旺繁盛。”
先是荼晏然,后有楚无言,乃至于京都国子监无数天才,怎么偏偏就不能有他一个?!
什么十七岁的举人,名扬安平府的天才,谁又能知道,他在那群真正的天骄面前,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
越是追赶,越是无力,到了最后,甚至连追赶的资格都失去了。
“不提这些。”荼晏然凝视着他脸上的面具和他脖颈间紧缚的血色锁链,目光关切:“阿弟,你到底遇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