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这个陈昂,做事不同常人。”
“现在也算见识到了。”
听到这些个闲言碎语,苏云鲲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毕竟,这事就是他自己挑起来的。
“但愿他只是虚张声势吧。“苏云鲲一声低喃,重新将目光投向台上。
却只见,刚才还在和台下酒客们说笑的陈昂,已经抱着吉他低眉垂目,宛如老僧入定般,沉寂了下去,手中的吉他,也被拨弄出了一阵舒缓中又带些深沉的前奏。
这下,别说苏云鲲了,连带着一众酒客,也完全不解其意。
虽说来酒馆的,大多确实需要‘消愁’,可毕竟酒馆是放松的地方啊。
搞得这样深沉。
实在是有些没必要了。
正当有些人已经受不了这股子压抑的气氛,开始了起哄时。
陈昂也用沙哑的嗓音唱出了第一句: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只是一句,酒馆中的起哄声,瞬间消失了,
本应嘈杂一片的酒馆,此刻却变得万籁俱寂。
只有冰块在高脚杯里融化的声音,证明这是一家酒馆,这是一家上百人聚集,人气旺盛的酒馆。
看到这一幕,国民老公苏云鲲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有些难以置信道:
“一句,一句就能让这些喝了酒,正躁动不安的酒客安静下来。”
“这……这前所未见啊……”
一旁玩抽象的岛国歌手加藤拓海,脸上那股子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的玩世不恭,在这一刻,也有些许变化,很是诧异道:
“这首歌,似乎有一种魔力。”
“一种让人安魂的魔力。”
“可是这才一句啊,因为他的唱功?还是歌词,旋律,亦或者此刻完全融入情绪的弹奏?”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实在是,这种直击内心感觉,太让人震撼了。
而此刻台上的陈昂,也终于抬起了头,在酒馆的灯光,一盏盏熄灭的昏暗中,继续沙哑的唱着: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的唱着苦涩的歌。”
“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
唱到这里,角落里面,一位戴着鸭舌帽也墨镜,好似不想让人认出来的酒客抬起了头,一声低喃:
“哦,又是民谣。
“甚至比刚才那首像是自白的《像我这样的人》更加深沉,情感也更加丰沛了呢。”
而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小秋,此刻也浑然忘记了自己的工作,转头看着小台子上,那个自弹自唱的男人,也不经低语一声:
“歌词同样用着虚词,可感觉为什么和苏云鲲的那首《消愁》完全不一样了?”
“脑子里有些已经模糊的记忆,似乎都开始被唤醒了。”
“现在逃离了大城市的高压生活,工作轻松,生活过得也挺满意,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可《消愁》的啊。”
甚至,连那位被苏云鲲唱进歌里结尾,顶着地中海,被一众客人称呼为老周的酒客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感觉,明明一无所有,却感觉失去的东西都回来了的感觉。”
“也只有酒醉后梦境,能产生这种感觉。”
“可那是梦里,醒了就淡忘了。”
“这是先是,我到底失去了什么,被抽离了什么,拿起酒杯,要对自己说的到底又是什么啊。”
小台子上,陈昂的吉他并未变奏,情感却在叠加,在递进,终于在所有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期望下。
他并没有选择如苏云鲲,如其他所有民谣歌手那般,开始升调,情绪在副歌爆发,只是异常平稳继续演唱: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
没有高音,也没有变奏,更没有声嘶力竭的情绪渲染。
但就是这无比平缓的副歌一出。
就好似无声处起惊雷一般,让一众酒客的内心开始震颤。
一名毕业后没有选择工作,而是连考两年,还没考上编制女生,眼角一滴清泪划过,开始哽咽: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过往。”
“人生不应该只有做不完的题,我想通了,明天就去工作,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的还有许多的向往。”
一位刚考上教师编,已经开始任教的男老师,听着听着,也是一股子分享欲冲上心头,不吐不快: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唱的实在是太好了,太贴切了。”
“十年寒窗,热血难凉,凭的不就是那股子对未来,对生活,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吗?”
“要是我班里哪个学生,能写出这样于平淡生活中发现发现不平凡的句子,我说什么也要打满分啊。”
一名曾经考上公务员,后面又主动辞职,选择了自己创业的女强人,摇晃着酒杯,带着笑意道:
“好一首《消愁》啊。”
“一句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简直唱到我心里去了。”
“尤其是最后那个哪个拖音,简直绝了,选择了就不后悔,哪怕身心俱疲,哪怕遍体鳞伤呢?”
而一直坐在角落,那名带着鸭舌帽和墨镜,隐藏身份的男子,也是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旋律平淡中层层递进,歌词更是引人入胜,好似回到青春时期。”
“连咬字这种小细节,也特殊处理了下,加强叙事性,好似说书人在说一个故事,而不是单纯的唱歌。”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