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西,即便是在上班的时候,员工都会去咖啡馆喝咖啡,而不是像美国人那样,在工位上喝速溶咖啡。老板限制员工去咖啡馆喝咖啡,就像限制了员工在工作时间上厕所一样,是很不人性的。
巴西人喝咖啡很安静,即便是两个人交谈,也是窃窃私语。贾勇走进咖啡馆的时候,那里虽然有几桌客人,但是大家互不干扰。
段云峰等着贾勇点咖啡,就是让贾勇结账。贾勇心知肚明,他落座后从容地点好了咖啡,跟段云峰寒暄的功夫,服务生就把用小盎司杯装的浓缩咖啡端了上来,还给他们每个人送了一杯纯净水。贾勇一边品着咖啡,一边跟段云峰聊了起来。
考察团走后有一年多的时间,段云峰没有和贾勇联系过。这一年多,段云峰瘦多了。巴西的天气热,段云峰和普通巴西人一样,也就穿了一件衬衫。这件衬衫还是段云峰出国的时候带来的,是陈先生说的那种,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是外国人的衬衫。
贾勇记得,他和段云峰第一次到巴西的时候,段云峰的行李没有同机抵达,在转机的时候被丢在了法国巴黎机场。航空公司赔给了段云峰两百美元的应急补助,他可高兴了。
陈先生对段云峰没见过钱的样子感到不屑,不免在表情上有所流露。他是不知道,这大概相当于段云峰当时在国内多半个月的收入。
贾勇以为,他会用这笔钱买两件换洗衣服,可段云峰没舍得买衣服,他好像就穿着这件衬衫,坚持了两个星期,一直到航空公司找到他丢在巴黎的行李箱,给他托运回来。
此刻,坐在贾勇对面的段云峰,有些勉强地冲贾勇笑了笑。看着段云峰憔悴落魄的样子,贾勇的眼泪差一点没掉下来。
考察团来巴西以前,贾勇每个月从北明公司给段云峰申请五百美元的生活费。考察团走的时候,明确了贾勇、段云峰和何洪利的分工。段云峰和何洪利拿到了米勒公司提供的工作签证,正式以专家身份进入米勒公司的轻卡组装厂筹备组。从那以后,北明公司不再负担段云峰在巴西的生活费。
按道理,米勒是应该支付段云峰和何洪利薪酬的。但是,按什么标准支付,这个跟贾勇没有关系,贾勇从来没有打听过。贾勇看段云峰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段云峰的日子过得不宽裕。贾勇和段云峰有一年多没见面,见了面,总要说点儿什么啊,可说什么呢。贾勇想着。
段云峰先开口了:“一年多没见面,你状态不错啊。生意好吗?”
贾勇支吾着说:“还好吧。您怎么样?项目进展顺利吗?”
段云峰苦笑了一下说:“工程项目的进展怎么说呢,跟做贸易不一样。做贸易,做得成就是做得成,做不成就是做不成。做工程呢,特别是做技术改造项目,你说没进展吧,也有进展,你说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只能说看到亮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完成项目的技术改造,谁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