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峰可怜兮兮地说：“你和阿德丽亚娜是两口子，现在从北明公司拿钱，就跟从你的兜里掏钱一样。你考虑考虑我们的处境啊。我们真的太难了。”
贾勇如实说道：“我会把您的想法先跟阿德丽亚娜说，但是她什么态度，我不知道。我做不了我巴西媳妇的主。”
段云峰说：“我们的要求不高，我们就要一份生活费。我们还会自己找生意做。”
贾勇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北明公司跟陈先生在的时候，已经很不一样了。阿德丽亚娜开发了新的业务板块。这个板块做电脑软件。这个板块在公司业务中的比重将来会超过节能灯业务。
“北明公司建立了一个技术团队，雇佣了好几个计算机专业的工程师，这些人的工资水平很高，现在北明公司在人工方面的开销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再从北明公司抽出钱来支付您和何洪利的费用，我估计这事有难度。”
段云峰听出来贾勇在婉言拒绝，就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听公司说，他们从节能灯工厂得到的信息，北明公司几个月以前开始直接从工厂采购节能灯。要是算上直接从工厂采购的部分，北明公司的节能灯业务并没有下降，反而是在增长的。”
贾勇没想到段云峰会去跟节能灯工厂了解情况。段云峰做事粗粗拉拉的，这不是他的做派，他想不到把工厂的节能灯出口量和华艺国贸公司的节能灯出口量合计起来做分析的办法。这一定是韩健教给他的。
贾勇像是被段云峰看到底牌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打起了马虎眼说：“外贸公司的地位就是这样尴尬。没有自己的工厂，业务一旦做大了，进口商就要直接跟工厂联系，为了降低成本嘛。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外贸公司要开工厂，做工贸一体化转型呢。”
段云峰觉得贾勇的态度软化了，就接着说：“是我们在老陈破产的情况下，帮助他开发了节能灯业务。我们对他有再造之恩。没有我当初误打误撞地给老陈发来了两个货柜十几万美元的节能灯，哪儿会有今天你们小两口掌权的北明公司呢？
“阿德丽亚娜是巴西人，她不讲究知恩图报，老陈要是活着，他会讲究，老陈不在了，你得讲究！”
段云峰不等贾勇有所表示，马上话锋一转，缓和了语气说道：“何况华艺国贸公司给北明公司的赊销结算方式，是工厂方面不能提供的。你应该坚持让他们通过华艺国贸公司采购节能灯啊。这样国内有结算量，有出口利润，我们这边也有了开办费。”
贾勇说：“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维持北明公司和华艺贸易公司的业务。陈先生在的时候就怕生意被华艺国贸公司掐了脖子，他很早就希望我能帮助他建立和工厂之间的直接业务联系。”
段云峰抓住机会赶紧说：“你看看，关键还是在你。没有你，北明公司怎么可能跟工厂直接建立业务联系呢？当初可是我派你去跟工厂签合同的。我是多么信任你啊，我把生命线都交给了你。”
段云峰忧心如焚地在贾勇面前拍着巴掌说：“咱俩是背靠背的关系啊。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啊。你现在帮助北明公司，甩开华艺国贸公司，直接从工厂进货。这是不是有一点儿不合适啊。”
贾勇看了看咖啡馆里别的顾客看向他们这边的好奇的目光，示意段云峰不要激动，他轻声辩解说：“陈先生主动征求我的意见，让我帮他建立跟节能灯工厂的联系，那是尊重我。每一个节能灯的小包装上都印着工厂的联系方式，陈先生要想甩开我，直接跟节能灯工厂联系，就是发一份传真的事情。
“您说您误打误撞给陈先生发了两个货柜节能灯，十几万美元的货。没有这两个货柜的节能灯，就没有今天的北明公司。可是您想过没有，这两年华艺国贸公司跟北明公司合作赚了多少出口利润，两个十几万美元不止吧？
“华艺国贸公司把我扔到这里不管不顾，我给华艺国贸公司交回去这么一份答卷可以了吧？我还在帮助华艺国贸公司谈铁矿石进口业务。可韩健到巴西来，他是怎么做的？他把我谈的业务转手交给了别人去执行。”
说着说着贾勇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他看到其他顾客看过来的有些不高兴的目光，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至于您说的赊销结算模式，工厂那边也不是绝对不能做，只是在等北明公司的直接采购达到一定的规模。
“北明公司现在有了新的业务板块。新板块的投入大，需要节能灯业务提供更大的财务支持。需要降低节能灯采购的成本。减少采购的中间环节。这是业务发展的要求，我左右不了这个趋势。”
段云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恐怕不只是铁矿石业务的事，还有更早以前的工作签证的事。那两张工作签证没有留给你一张，你是有情绪的。依我的本意，那两张签证就是你和我的。可是，不给何洪利一张，他不肯为我说话，我自己可能都留不下来。
“这么处理那两张工作签证，也是你师父陈淑娜同意了的。你跟我一起出来的，没有给你解决签证问题，让你面临非法居留的处境，让你不得不用假结婚这种方式获得长期居留资格。这事难为你了。”
贾勇纠正道：“我跟阿德丽亚娜不是假结婚，我们是真结婚。”
段云峰说：“就因为你和阿德丽亚娜是真结婚，我才要请你帮忙。只有你能够跟阿德丽亚娜说，帮我们把开办费要出来。”
贾勇说：“阿德丽亚娜是很有主见的。生意上的事，我说的话她不一定听。《合作经营协议》在巴西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陈先生是中国人，他知道什么是君子协定。可他女儿阿德丽亚娜那么一个认真的巴西人，她认不认这个协议，我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