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娘闻言紧握双拳,双眼迸射出亮光。
“大娘,您说笑了。咱们小本生意,童叟无欺。”
“这栗子用的是上好饴糖和油炒制,柴火功夫都费着呢,五文一筒绝对是良心价。一看就知道您是个疼孙儿的,您先让小哥儿尝尝,若觉得不值,不买也没关系,尝的这一颗算我们请的。”
她话说得又急又快却字字清晰,既表明了价格公道,又给了对方台阶,还显得自家大方。
那小孩早已把栗子肉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顿时亮了,扯着祖母的衣角嚷嚷:“奶奶!甜!香!好吃!要买!”
老妇人见孙子喜欢,又见周秀娘话说得周到,周围人也看着,倒不好再胡搅蛮缠,只得讪讪地掏钱:“那就来一筒吧。”
“好嘞!”云剑立刻手脚麻利地用特制的长柄竹筒舀了满满一筒,还用油纸包了底递给老妇人,“大娘您拿好,小心烫!”
有了这第一单生意,就像是打开了闸门。
最初的生涩和紧张很快被忙碌冲淡,吆喝声也渐渐自然响亮起来。
“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
“刚出锅的热乎着嘞!先尝后买!”
云洛曦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看着兄嫂三人从手足无措到渐入佳境,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满意的。
看来,他们并非做不到,只是需要被推一把,需要肯定,需要一个必须站出来的理由。
她这个“娇气”、“需要被照顾”的妹妹,偶尔扮演一下“推手”的角色,效果似乎不错。
集市上人流如织,云家栗子摊的生意出乎意料地好。
带来的两箩筐栗子,不到晌午就卖掉了大半。
铜钱叮叮当当地落进赵于莺缝的那个厚实布口袋里,渐渐变得沉甸甸的。
周秀娘摸着那越来越鼓的钱袋,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偶尔看向云洛曦的眼神,充满了钦佩和感激。
云剑和云砚也是干劲十足,额头上冒着汗,嘴角却一直咧着。
就在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晃悠了过来,为首的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班头。
周围的摊贩见到他们,神色都恭敬谨慎了几分。
云剑云砚见状,心里也是一紧,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
“几位差爷……”云剑有些紧张地开口。
那班头目光在他们的推车上扫了一圈,又嗅了嗅空气里的甜香,慢悠悠道:“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们。在这集市摆摊,知道规矩吗?”
云砚连忙赔笑道:“差爷,我们是头一回出来做点小生意,不懂规矩,还请差爷指点。”
班头哼了一声,手指捻了捻:“指点?行啊。这集市摊位费、管理费、清洁费……林林总总,一日怎么也得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
云剑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一……十文?”
“十文?”班头嗤笑一声,“想什么呢?一百文!”
“一百文?!”云剑失声,脸色都变了。
他们辛辛苦苦一上午,也没赚多少,这开口就要一百文?
周围人都瞪大了眼睛。
周秀娘也急了:“差爷,这、这也太多了吧?我们小本生意……”
“多?”班头眼睛一瞪,“这地段,这人流,一百文还多?不想交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别妨碍爷们办事!”
云砚还想理论,云洛曦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上前一步。
“我们已经交过了摊位费,你们这又要收一百文,不知是哪里的道理?”
这些人不过就是看他们生意不错,又是生面孔,才敢如此猖狂,云洛曦不想耽误时间,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份描银刺花的精致帖子,帖子右下角一个清晰的“赵”字印章颇为醒目。
她并未将帖子完全展开,只那么随意地捏在指尖,朝着那班头晃了晃,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疑惑:“小女子孤陋寡闻,竟不知这信阳县的地面上,何时多了条价值百文的‘规矩’。
正巧,明日县令夫人邀我过府一叙,届时倒要当面请教一下赵大人,莫非是近来县衙新立的条文,我等小民尚未知晓?”
那班头眼睛尖,虽未看清帖子全部内容,但那精致的样式、特殊的印章,尤其是那个“赵”字,他一眼便瞧了出来。
这、这村姑打扮的女子,竟然能拿到知县家的请帖?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若是寻常百姓,他自然不怕,可若真是与知县家沾亲带故……他刚才那番敲诈勒索的行径,若是被捅到上面,他这身皮还要不要了?
班头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脸上的凶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谄媚又惶恐的笑容。
“误会!纯属误会!您忙着!”
说完,灰溜溜地钻入人群,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周围的摊贩和路人都看呆了。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衙役班头,竟然被那姑娘轻飘飘几句话,外加一张帖子就吓跑了?
云剑、云砚和周秀娘也是目瞪口呆,这样就解决了?
云洛曦注意到周围人惶恐的神情,看样子,以后在这镇上,应当不会再有人敢随意为难他们家了。
系统:“那几人好像间接帮你们解决了个大问题。”
今天生意这么好,说不准以后有人眼红会闹事,那几个人这样闹一下,反而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背后有靠山,还是他们惹不起的,经此一事,不仅眼前的麻烦解决了,更是借此立了威,往后云家在这集市摆摊,想必会顺畅许多。
周围的摊贩看向云家的目光也彻底变了,从之前的同情变成了好奇与敬畏,甚至有人主动笑着朝他们点头示意。
云家栗子摊前很快又重新围满了人,生意比之前更加红火。
很快,带来的所有栗子便销售一空。
回去的路上,周秀娘小心翼翼地抱着钱袋,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