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云青山声音沉了几分,“曦曦只是出去走走,并无不妥。您这般呵斥,未免有失身份。”
云见明何曾被这等“贱民”顶撞过,眼神倏地凌厉起来。
“大哥!”云溪见状,连忙拉了拉云见明的衣袖,“我们难得回来,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随她心意吧。”
她转而看向云青山和赵于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委屈,话却说得好听:“伯父伯母,大哥他只是关心则乱,并无恶意的。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云见明被云溪拉着,又见她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心中对云家更是不满,但终究忍下了这口气,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云家人见云溪态度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气氛已然冷了下来。
云溪见状,立刻笑着打圆场,示意丫鬟将带来的礼物拿上来:“伯父伯母,各位兄长,我这次回来,给你们带了些京城的特产和料子,不值什么钱,只是一点心意。”
她亲自将礼物分发给众人,又拉着赵于莺的手,细细说着在京中的生活,言语间满是思念和不易,偶尔提及侯府夫人对她的好,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于莺的神色。
赵于莺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如今出落得这般富贵娇美,言语间又似乎对自己还有眷恋,心中那点因她生疏称呼而起的芥蒂渐渐被母爱冲淡,眼眶又忍不住红了,“你过得好就行,过得好就行……”
云见明见众人忽视他,起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云砚和云墨怕他去找妹妹麻烦有些不放心,想跟上去,却被云溪及时叫住:“三哥四哥,快来试试这京城带来的靴子合不合脚?我瞧着这皮质极好,最是耐磨保暖了。”她笑语盈盈,阻止了两人的脚步。
周秀娘也想去看看小妹,哪知下一瞬,手臂就被云溪拉住了。
云见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并没看到云洛曦的身影,心中那股无名火更盛,只觉得这农家小院处处透着憋屈,一甩袖,便想走出院门透透气。
岂料云家院外围观的村民还没散尽,见他出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脸上,虽然他自小习惯被人注视,但这些乡下人的目光令他很是不适。
云见明脸色越发难看,进退两难,最终只能黑着脸,又悻悻地折返回了院子,独自站在屋檐下生闷气。
最终,云溪并未留在云家用饭,只说自己已在镇上最好的客栈订好了房间,明日再来看望他们。云家人也没有强留。
送走云溪和黑着脸的云见明,云家小院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心情都有些复杂。
“这……店铺五日后就要开张了,偏偏这时候他们回来……”周秀娘忧心忡忡地道。
云青山叹了口气:“来者是客,总不能赶人家走。她既然说是住客栈,白天过来,孩他娘你在家里招待着便是。铺子那边的事,咱们该忙还是忙咱们的。”
赵于莺点点头,心情也有些低落。
女儿的归来勾起了她许多回忆,但那份生疏感又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众人其实更在意的是云洛曦的想法,周秀娘率先开口,“小妹,明天你陪大嫂去趟镇上吧,还有很多你说的什么软装布置,大嫂还不是很理解。”
要说云家人对云溪最没有感情的非周秀娘莫属,再加上这半年多的相处,周秀娘对云洛曦的好感那是蹭蹭往上涨,简直把她当成了亲妹子,连月事带都抢着帮她清洗。
她娘家重男轻女,日子过得一般,如果说嫁来云家之后她才真正吃上了饱饭,那云洛曦回来之后,她才算真正过上了好日子。
她知道云洛曦与云溪之前肯定闹得不愉快,所以担心云洛曦会被欺负,就想把人带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说镇上多了很多好玩好吃的,“小妹,东街那边有一家扁食摊子,味道不错,我请你吃,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还有那个玉满堂大肉包,听说一口咬下去汁水……”
每人说一句,云洛曦那想拒绝的话都没法说出口。
她是真的不怕云溪。
第二天,云溪果然又来了,依旧是一身光鲜亮丽。
没多久,听说好姐妹回来的柳杏儿也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溪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京城是不是特别好玩?是不是到处都是贵人?”柳杏儿拉着云溪的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眼里满是羡慕和向往,“你什么时候回京城?能不能带我也去开开眼界啊?”
云溪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烦躁。
她轻轻抽回手,用帕子拂了拂并不存在的脏污,“京城规矩多着呢。可不像乡下地方,能随心所欲。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小姐,一言一行都得格外注意,不然,怕是会惹人笑话,给家里丢人呢。”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柳杏儿身上半新不旧的棉布袄子,“杏儿这般活泼的性子,怕是不太适应京中的氛围。还是留在村里自在些。”
柳杏儿没听懂她话里有话,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同情,“溪姐姐,你刚去京城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不是被笑话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在乡下长大又不是你的错!他们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话本是关心,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戳中了云溪内心最不堪、最想掩盖的隐秘角落!
她上辈子刚入侯府时,因为不懂规矩、言行土气,确实闹过不少笑话,也被一些势利眼的奴才和旁支小姐明里暗里地嘲讽欺负过!
云溪的脸瞬间涨红,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羞愤和怒火,声音却冷了几分:“你在胡说什么?侯府规矩严谨,岂容下人放肆?娘亲待我极好,亲自请了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导我礼仪,兄长们也处处维护。本小姐怎么会被笑话?”
柳杏儿被她骤然变冷的语气吓了一跳,讷讷不敢再言。
云溪再也懒得敷衍她,寻了个借口,将柳杏儿打发走了。
接连两天,云溪都准时来云家报到,陪着赵于莺说话,回忆往昔,极力拉近关系。
在她的刻意经营下,赵于莺对她又渐渐亲近了几分。
三天后,趁着云洛曦不在家,云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挽着赵于莺的胳膊,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云洛曦的婚事。
“伯母,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云溪面露难色。
“什么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