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试图用婚事冲淡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老皇帝脸色稍缓,看向萧慕寒,语气也软了些:“众卿说得有理,摄政王,你觉得如何?”
萧慕寒的目光扫过众臣,最终落回龙椅上,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弧,却没再反驳,只淡淡道:“父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儿臣非她不娶……”
金銮殿上,萧慕寒听闻赐婚之事,眉峰微蹙,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
“婚姻大事,不劳各位费心。本王早有心仪之人,只是眼下不便公开。”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谁也没想到,素来冷硬寡情的摄政王,竟早已心有所属。
老皇帝脸色沉了沉,显然没料到他会当众拒婚,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心仪之人?哼……朕给你选的皆是名门贵女,门当户对,能助你稳固权势。至于你的心上人……若她识趣,封个侧妃便是。”
“父皇此言差矣。”
萧慕寒抬眸,紫眸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语气斩钉截铁,“本王不需要三妻四妾,有她一人,足矣。”
萧慕寒话语里的维护与决绝,让众臣心头一震。能让摄政王如此珍视的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台下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大臣们交头接耳,目光里满是探究。
“能让王爷这般上心,定非寻常女子吧?”
“我记得三月前,王爷曾带过一位蒙面女子入宫赴宴,那女子跳了支舞,身姿卓绝,只是始终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印象!当时王爷对她颇为不同,席间还亲自为她添过酒……莫非就是那位?”
“可那女子看着像个舞姬,身份怕是配不上王爷啊……”
猜测声越来越多,大多指向那位神秘的蒙面女子。
毕竟萧慕寒身边从未有过亲近的女眷,唯有那一次,破例带了陌生女子入宫,难免让人多想。
“传闻,摄政王府里面住着一位女子……倾国倾城……可能已经金屋藏娇了……”
“对啊!前几日,我去摄政王府也见到过,美……实在是很美……”
萧慕寒听着台下的议论,面不改色,只冷冷看向老皇帝。
“父皇若没别的事,儿臣先行告退。”
说罢,不等老皇帝应允,他已转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殿错愕的君臣,和一个关于“心上人”的谜团,在金銮殿上空久久盘旋。
早朝刚散,老皇帝正坐在御书房内蹙眉沉思,内侍匆匆捧着几只信鸽进来,神色慌张:“皇上,加急密报!”
信鸽腿上绑着的油布包被解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卷宗。老皇帝展开细看,脸色瞬间从平静转为铁青,手指死死攥着那些纸页,指节泛白。
“好大的胆子……”
上面赫然是乔县十几名官员贪赃枉法的铁证。有与地方豪绅勾结的密信,有私吞赈灾银的账册,甚至还有买官卖官的交易记录。而最让他心头剧震的,是其中几封信件的署名,竟是他一向倚重、素有清名的御史大夫张良!
“逆臣!都是逆臣!”
老皇帝猛地将卷宗拍在案上,龙案上的茶杯被震得翻倒,茶水泼了满桌。
内侍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皇上息怒……密报还说,乔县那十几家官员,昨夜已尽数被灭门,府邸皆化为灰烬……”
“灭门?”
老皇帝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愤怒,也有几分隐秘的快意。
“做得倒干净。”
“只是……”
内侍迟疑着开口,“动手的人武功极高,现场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我们安插在乔县的眼线,都没能看清刺客的样貌。”
老皇帝沉默了。能在一夜之间覆灭十几家官员,还做到毫无痕迹,这背后的势力,绝非寻常江湖门派。
消息很快传遍朝堂。午后的议政殿里,大臣们个个面色凝重,人心惶惶。
“乔县那十几位,虽说贪腐该死,可一夜之间全没了……这手段也太狠了!”
“是啊,连张大人都……谁能想到他竟是那样的人?”
“更可怕的是,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保不齐下一个就是我们……”
“到底是谁干的?敢动朝廷命官,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议论声里,满是恐惧与猜测。
有人看向站在角落、始终沉默的萧慕寒,目光里带着探究。
“摄政王刚从北疆回来,乔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萧慕寒面无表情,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面具后的紫眸深邃难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云可依杰作……
而此刻的大臣们,还在低声猜测着刺客的身份,没人注意到摄政王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了然。
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太和殿内,檀香袅袅,百官肃立。老皇帝手中捏着那封刚由飞鸽送达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信纸在他手中展开,上面字字句句,皆是当年钦差苏宁远被害一案的来龙去脉。
谁主使,谁动手,谁伪造了罪证,谁掩盖了真相,桩桩件件,清晰得如同昨日发生。
老皇帝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最终落在那几样随信呈来的证物上:一枚刻着逆党标记却带着明显伪造痕迹的玉佩,一份被篡改过的奏疏底稿,还有当年参与伪造现场的小吏的供词手书。
“传朕旨意!”
老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沉痛与震怒,在大殿中回荡。
“前钦差大臣苏宁远,遭奸人所害,蒙冤多年,今日真相大白,即刻为其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厚葬优抚!”
太监尖细的嗓音将旨意传遍殿内,不少知晓当年旧案的老臣闻言,皆面露唏嘘。
“传苏宁远嫡女苏婉、其兄苏霍上殿!”
片刻后,一身素衣的苏婉与鬓角染霜的苏霍快步趋入,跪在丹墀之下,尚未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老皇帝望着这对兄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苏宁远忠君爱国,其志可嘉。朕失察之过,让忠臣蒙冤,让其家人受辱,愧对于苏家。”
老皇帝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苏婉,你父亲未竟之志,朕命你继承钦差大臣一职,代父巡查四方,整肃吏治,勿负你父亲忠魂,勿负朕之厚望。”
苏婉猛地抬头,眼中含着泪,却透着坚毅,叩首道:“臣女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圣托,不负先父!”
“另有,”老皇帝看向太监,“赐苏府一座,黄金千两,以补偿苏家多年所受委屈,亦为苏婉日后行事,添一份底气。”
苏霍与苏婉再次叩首,声音哽咽却带着重见天日的清明:“谢陛下圣明!”
阳光透过殿顶的藻井洒下,落在那几样证物上,仿佛终于驱散了笼罩在苏家头顶多年的阴霾。
而朝堂之上,窃窃私语渐起,众人皆知,这桩沉冤昭雪的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曲折……
苏婉谢恩起身,衣袂扫过冰凉的金砖地面,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目光无意间抬眼,却猛地定在御座之侧的高位:那里坐着的摄政王萧慕寒,虽身着朝服,脸上却赫然覆着一张龙纹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与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
“是他!”
苏婉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都漏了半拍。那晚在城外破庙,正是这个戴面具的男子,乔县花灯节遇到的美男子,虽话少言寡,眼神却藏着说不出的沉静力量。
苏婉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却没想到会在这庄严肃穆的太和殿上再见。
萧慕寒端坐于上,指尖轻叩着扶手,目光似乎并未在苏婉身上停留,可苏婉的心跳却像擂鼓般响个不停。
方才陛下赐官赐府,苏婉已是身负皇恩、有了立身之本的钦差大臣,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尘埃里的罪臣之女。
一个念头骤然在心底生根发芽,带着孤注一掷的热烈。
“我要嫁给他……不知他有没有婚配……”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面具下藏着怎样的过往,不管这一路会有多难。我现在有了声威,有了地位,更有了追求的底气。我一定要试一试……”
苏婉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决心,再次俯身叩首时,指尖已悄悄攥紧了衣袖。
殿外的日光有些晃眼,苏婉跟着苏霍走下长长的石阶,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些,忍不住拽了拽大伯的衣袖。
“大伯,方才殿上那位……戴着龙纹面具的男子,究竟是谁?”
苏霍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那是当朝摄政王萧慕寒。前几日刚从北疆回京,听说在战场上伤了脸,才暂时戴了面具遮掩。”
“摄政王?”
苏婉心头又是一震,咬了咬唇,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那他……有没有成亲?府里是不是已经妻妾成群了?”
苏霍挑了挑眉,像是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没有成亲。我前几日特意打听了,他至今未曾立妃纳妾。不过……”
苏霍顿了顿,“听说他府里确实住着一位女子,像是金屋藏娇,具体来历不明。怎么,你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我想嫁给他。”
苏婉抬头,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脸颊却悄悄泛起微红。
“胡闹!”
苏霍立刻沉下脸,断然否决,“不行!那萧慕寒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杀伐果断,手段狠厉得很,这样的人怎会适合你?再说了,他既在府中藏了女子,想必是已有心上人,你何必凑这个热闹?”
苏婉却没被他的话吓退,反而攥紧了拳:“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值得。”
阳光落在苏婉脸上,映出一双亮晶晶的眼,满是不肯罢休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