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可依问道“它怎么响了起来?”
萧慕寒有些疑惑说道“依儿……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镇魂铃遇到妖魔就会发出响声,就像刚才一样,平日里不会响……镇魂铃能保护你……”
“那太好了……”
皇宫……
寝宫内的龙涎香静静萦绕,殿门被轻轻推开时,老皇帝正半倚在龙榻上养神。
视线落处,云可依与萧慕寒相携而入,那交握的手紧得像铸了铁,无需多言,便让他看清了这两人之间再难拆解的牵绊。
云可依依旧覆着一层素白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沉静的眼,身侧的药箱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药草碰撞声。
云可依敛衽行礼,声音透过薄纱传来,温和却笃定。
“皇上,还需施针两日。”
老皇帝望着云可依,目光在那紧牵的手上转了一圈,终是颔首:“好,听你的。治好了朕的病,重重有赏。”
“赏不必急,”
萧慕寒接过话,眉宇间带着几分沉凝,“还需父皇装病几日,助我们抓到下药之人,务必一网打尽。”
“好。”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扬声道,“没问题,开始吧!”
云可依应声上前,将药箱置于榻边小几,取出银针时动作行云流水。
萧慕寒见状,自觉退至外厅等候,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下银针起落的轻响,和云可依专注施针的身影。
老皇帝半眯着眼,看云可依时而凝神捻转银针,时而俯身查看脉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先前对这女子的疑虑,在这忙碌的身影里渐渐淡去,心底反倒生出几分另眼相看——这般年纪,有如此医术,更有这份沉稳,倒也配得上他那执拗的儿子。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根银针被收起。
云可依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莹润的药丸。
“皇上,这是天元丹,用上百种稀有药材制成,您服下,好得会更快些。”
老皇帝依言服下,只觉一股暖流顺着喉间蔓延开。
云可依又递过药瓶:“这里还有两颗,明日和后日各服一粒。”
刚收起药箱,外厅的萧慕寒便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云可依微晃的身形和苍白的脸颊,快步上前扶住她。
“父皇,我让元公公来伺候您,先扶依儿下去休息。”
“我没事。”
龙榻边的铜鹤香炉正袅袅吐着烟,老皇帝半倚在榻上,目光扫过一旁侍立的萧慕寒,淡淡开口。
“慕寒,倒杯温水来。”
“好……”
萧慕寒应声便动,拿起桌边的茶壶,动作利落地斟了杯温水,双手递到榻前。
老皇帝接过水杯,呷了一口,又道:“扶朕躺会儿吧。”
“好……”
萧慕寒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托住老皇帝的肩背,缓缓将他放平,又顺手掖了掖被角,动作间满是细致。
刚安置妥当,老皇帝忽然侧过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脸色也憋得有些发红。
“父皇!”
萧慕寒顿时紧张起来,正要上前查看,一旁的云可依已快步走到榻边,伸手搭上老皇帝的腕脉。
“我看看……”
指尖触及脉象的瞬间,云可依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脉象平稳有力,哪有半分虚弱之态?
分明是老皇帝故意为之,想看看萧慕寒的反应。
松开手,云可依转身看向一脸焦灼的萧慕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王爷,皇上身子骨还虚,经不起折腾,还得劳烦你多上点心照看。我这治病的,向来知道,病人心情顺了,病情才能好得更快。”
萧慕寒哪顾得上细想,只当老皇帝是真的不适,闻言立刻点头,语气郑重。
“好,都听你的。”
榻上的老皇帝听着两人对话,咳嗽声悄然停了,眼角的余光瞥见儿子那副紧张模样,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心里却暗道:这云可依,倒比他想的更通透。
萧慕寒说“依儿……看你也累了,我先带你下去休息……”
云可依轻轻挣开萧慕寒,目光落在老皇帝身上。
“皇上交给您了,我的病人,不能出任何差池。我的话,不用担心,我很好……”
说罢,云可依提起药箱,向老皇帝行了一礼,说道“皇上,您好好休息,臣女……先告退了……”
“嗯……去吧!”
云可依转身稳步离去,都没有多看萧慕寒一眼。
萧慕寒望着云可依的背影,脚步几乎要追上去,可瞥见榻上气息仍虚的老皇帝,又生生顿住。
“去吧。”
老皇帝忽然笑出声,带着几分揶揄。
“朕这儿子,从小到大谁的话都不听,今儿倒把一个姑娘的嘱咐当圣旨了。”
萧慕寒脸上一热,却还是躬身道:“父皇安心歇息,儿臣守着您。”
寝宫内复归安静,老皇帝望着帐顶,嘴角的笑意却未散去。
这两个孩子,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炷香后……
萧慕寒引着元公公刚踏入寝宫,老皇帝便从榻上坐起身,将那只装着天元丹的玉瓶递了过去。
“元忠,你拿下去,仔细查查这药的成分,一丝一毫都别漏了。”
元公公双手接过,躬身应道:“奴才遵旨。”说罢便要转身退下。
“等等,”老皇帝又看向萧慕寒,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疲惫,“慕寒也守了这许久,去隔壁偏殿歇着吧,朕这儿若有事,再叫你。”
“这?好吧!”
萧慕寒虽有些放心不下,但见老皇帝神色尚安,便也依言应下,跟着元公公一同退了出去。
殿门合上的瞬间,老皇帝脸上的倦意便褪得一干二净。
老皇帝利落地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仰头饮下时,只觉丹田处暖意融融,先前被药物拖累的沉滞感消散了大半。
“这丫头的医术,倒真是惊世骇俗。”
老皇帝抚着心口,低声自语。
“不过施针一个时辰,又服了一粒丹药,竟比太医们折腾半月还有效。”
只是想到方才在儿子面前故意咳得撕心裂肺,逼着他端茶递水、寸步不离地伺候,老皇帝便有些啼笑皆非。
老皇帝本是想借着这场“病”,让萧慕寒多在宫中走动,好“偶遇”那些他精心挑选的世家贵女,可如今看来,这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目光落在空处,老皇帝眉头微蹙,心里掠过一丝歉疚。为了让萧慕寒接受三妻四妾的安排,竟要靠装病来周旋,未免对云可依不公。可转念一想,自古皇家便是如此,身为皇子,岂能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
“罢了,”
老皇帝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榻上,闭上眼睛。
“都是为了江山稳固,委屈她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寝宫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动窗棂,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天刚蒙蒙亮,窗纸透着一层淡淡的鱼肚白,寝殿里还弥漫着安神香的余韵。
老皇帝在龙床上缓缓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动,就听见殿外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是元公公那略带焦急的嗓音:“太子殿下,皇上还歇着呢,您稍等片刻再进来吧?”
紧接着是太子的声音,听着倒有几分恳切:“无妨,孤就想悄悄看父皇一眼,看他睡得安稳些没有。”
“太子殿下……不可……”
元公公还想劝,却被太子打断,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太子妃轻柔的裙裾摩擦声,两人已经掀了帘子进来。
老皇帝心里一动,索性又缓缓闭上眼,呼吸放得匀净,装出仍在沉睡的模样。
老皇帝感觉到太子妃走到了床边,带着微凉的指尖轻轻搭上他的腕脉,片刻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响起。
“父皇的脉象比昨日平稳多了,病势竟好转了……是谁做的?难道是萧慕寒?他该不会已经发现我们的计划了吧?”
太子的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一股狠劲。
“一定是他!这几日父皇身边只有他近身伺候。没时间犹豫了,继续下毒,绝不能让父皇活过今日,还得让他死在萧慕寒身边,一石二鸟!孤必须顺利继位,萧慕寒已经起了疑心,父皇……对不住了。”
“逆子!”
老皇帝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哪里还装得下去,猛地睁开眼,指着太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竟敢弑父夺权,猪狗不如的东西!”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骂惊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旁边的太子妃却反应极快,手一扬,一道寒光闪过,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扎在老皇帝颈侧。
老皇帝只觉眼前一黑,瞬间便失去了意识,头歪在了枕上。
“殿下……冷静……”
就在这时,殿门再次被推开,萧慕寒一身玄色朝服,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沉声问道:“太子殿下在此,是在做什么?”
太子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拱手:“孤与太子妃来给父皇请安,看他还未醒,便不打扰了,这就告退。”
说罢,他拉着太子妃的手,两人脚步沉稳地退出了寝殿,只是离去的背影,在晨光里透着几分仓促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