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亡妻(2 / 2)

“为什么?”

莫千娇猛地拔高声音,抓着木栏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我已经嫁给摄政王了!我们拜过堂、成过亲,我就是他的女人!凭什么不让我去?”

“不行!”

莫千尘打断她,语气加重,“那里太危险了。阿寒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日与他拜堂的人是你。他心里认定的王妃,从来只有一个,绝不是你。你若敢去,他定会杀了你。听哥哥的,回家去。”

莫千娇不甘心地咬着唇,泪水顺着未受伤的脸颊滑落。

“可我是皇上赐婚的!他不能不认!”

“妹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莫千离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里带着无奈。

“皇上不过是拿你当枚棋子。更何况,咱们父亲还是阿寒的杀妻仇人,你这时候去触他的逆鳞,不是把脖子往刀上送吗?”

莫千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了些。

“皇家的事太复杂,我们现在只能拼尽全力保全你。别去硬碰硬,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好不好?”

莫千娇怔怔地看着两个哥哥,脸上的伤口因情绪激动隐隐作痛,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划开了她所有的幻想。

许久,莫千娇才低下头,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

“……好吧,我听哥哥的。”

牢门外,火把的光忽明忽暗,映着兄弟二人复杂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真正的风浪,还在后面。

悬崖底……

崖底的风带着潮湿的寒意,卷着细碎的石子打在莫千尘和莫千离的衣袍上。

两人拨开半人高的杂草,脚边的泥土混杂着断裂的藤蔓,隐约能看到几处不自然的碾压痕迹,像是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拖拽过重物,边缘还沾着些许深色的、已经半干涸的印记。

“这里不对劲。”

莫千尘蹲下身,指尖拂过那处碾压痕,“痕迹很新,不超过五日。”

莫千离则望向崖壁,目光扫过几处松动的岩石。

“崖壁上有绳索摩擦的痕迹,看来有人从上面下来过,目的就是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顺着那若有似无的线索往崖底深处走,不多时便看到一片被荒草掩盖的坟地。

最边缘的一座新坟格外扎眼,土堆上的草还没来得及扎根,坟前简陋的木牌歪歪斜斜,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却能看出是仓促间立下的。

莫千尘上前,指尖按在新土上,触感微凉松软。

“土是翻松过的,而且……”

他示意莫千离退后,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敲向坟头中央——那处的泥土竟发出空洞的回响。

莫千离眼神一凛,上前合力拨开表层的新土,露出下方薄薄的木板。掀开木板的瞬间,两人都皱紧了眉。

墓穴里空空如也,除了些许残留的稻草,什么都没有。

“是被盗了。”

莫千离沉声道,“看这坟的新旧,死者下葬时间应该不长,盗尸者动作很快,连痕迹都清理得不算彻底,只留下这坟头的破绽。”

莫千尘望着空穴,指尖捻起一点残留的稻草,眸色深沉:“崖底的痕迹,空了的新坟……这两者之间,必然有关联。”

御花园……

御花园的亭台旁,十几名锦衣华服的女子排成一列,鬓边珠翠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老皇帝负手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她们,缓缓开口。

“如今摄政王卧病在床,朕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不是日日盼着能嫁入摄政王府吗?这便是靠近他的机会,要不要?”

话音刚落,人群里便炸开了锅。

“我去!”

“我去……陛下……”

“陛下,选我!”

一众女子纷纷往前凑,声音里满是急切,谁都知道摄政王权势滔天,若能得他青睐,后半辈子便再无忧虑。

皇后在一旁轻轻蹙眉,出声道:“可你们要想清楚,这趟去,未必是福,说不定还会有性命危险,你们还敢去吗?”

喧闹声顿时小了半截。有几个女子脸上的热切淡了下去,悄悄往后退了退,眼里闪过犹豫。

“啊!有性命之忧……”

皇后看在眼里,继续道:“你们该也听说了,摄政王新婚之夜,那位刚进门的王妃就没了。我家慕寒性子本就刚烈,这些日子更是失了魂似的,发起狠来谁都拦不住。你们真要去,可得好好思量。”

“摄政王……确实……杀人如麻……”

“摄政王……不会杀了我们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不少人心里发怵。

可仍有几个女子咬着牙往前站了站,其中一人朗声说:“臣妾不怕!摄政王只是伤心过度,臣妾愿意悉心照料,慢慢劝他走出来。”

另两人也跟着点头,眼里透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我们也不怕……”

老皇帝见状,微微颔首。

“好。你们之中,谁能真正得到摄政王的心,朕便下旨立谁为侧妃。有没有这份福分,就看你们的胆量和本事了。”

“好……我们愿意试试……”

最终,三名女子定了下来,皆是容貌明艳、眼神坚定之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臣女……吴双双!”

“臣女……李落雪!”

“臣女……张瑶!”

“好啊……乖孩子……来人,”

老皇帝吩咐道,“送她们去摄政王府,让她们亲自照料摄政王。”

“属下领命……”

侍卫上前领命,带着三人往外走。剩下的女子望着她们的背影,神色各异——有嫉妒她们抢得先机的,攥着帕子暗自咬牙;也有觉得她们傻的,低声议论。

“疯了吧?去伺候一个失了心智的病娇,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御花园的风拂过花丛,落了一地花瓣,像一场无声的嘲讽。

谁都不知道,这三名女子踏入摄政王府的那一刻,等待她们的究竟是荣华富贵,还是万劫不复。

御花园的亭榭旁,晚风吹拂着廊下的宫灯,光影在青石板上轻轻晃动。

元公公躬着身子,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走到正与皇后对弈的老皇帝面前,垂首低声道:“皇上,宫外有人求见。”

老皇帝捻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侍立的几名宫女,淡淡挥了挥手。

“你们先退下吧。”

女子们纷纷敛衽行礼,蹑手蹑脚地退出园门,繁复的裙裾擦过花丛,带起一阵浅淡的花香。

片刻后,偌大的御花园便只剩下帝后二人,伴着远处传来的几声虫鸣,更显静谧。

“谁要见朕?”

老皇帝落了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警醒。

元公公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捧着递上前。

“是一名叫红英的女医,她说您见了这个便知。”

那是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上面雕刻着一朵含苞的玉兰,纹路细腻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老皇帝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瞳孔微缩,这是他七日前亲手赐给云可依的信物。

云可依答应,要寻来隐世的师傅为他调理旧疾,这玉佩便是他们之间传递消息的暗号。

老皇帝沉吟片刻,将玉佩揣入怀中,沉声道:“让她去寿康宫等着。”

“奴才遵旨。”

元公公应声退下。

老皇帝起身整理了一下龙袍,便要往寿康宫方向走。

皇后跟着起身,眉宇间带着疑惑:“这红英是何人?值得你这般郑重?”

“是位神医,”老皇帝脚步未停,语气平淡却笃定,“云可依引荐的,来为朕驱体内余毒。”

皇后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怅然,轻叹道:“可惜啊,云可依她……唉,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

老皇帝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他知道云可依尚在人世,那是他们之间不能说的秘密,关乎着太多人的性命。

此刻,他只能将这份默契藏在心底,快步朝着寿康宫走去——那里,或许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寿康宫内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响,老皇帝斜倚在软榻上,皇后侍立一旁。殿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虽鬓角染霜,却身姿挺拔,眼神清亮,一身素色布袍难掩沉稳气度。

“民女红英,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她微微躬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透着一股利落劲儿,“民女受云可依所托,特来为皇上驱除蛊毒。”

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道:“神医免礼,快请入座。”

红英也不推辞,取过随身携带的药箱,打开后里面银针、瓷瓶整齐排列。她先是为老皇帝搭脉,指尖搭上腕间片刻,眉头微蹙又舒展,随即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几处穴位,动作又快又准。

片刻后,她拔出银针,换了一枚稍粗的银针刺向肘间,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渗出,带着一股奇异的腥气。皇后看得分明,忍不住攥紧了手帕。红英又取过一瓶墨绿色的密药,倒出少许让老皇帝服下,随后掌心抵住他的后心,看似轻缓地推送着内力。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老皇帝忽然闷哼一声,喉头涌动,红英迅速递过一个瓷碗,他俯身吐出一只通体乌黑、约有指节长的虫子,那虫子落地后还扭动了几下,才渐渐不动了。

“皇上,这蛊毒已在您体内蛰伏十年之久。”红英收起瓷碗,语气凝重。

老皇帝喘了口气,疑惑道:“既是十年,为何先前从未发作?”

“这蛊毒需得施术者催动才会发难,”红英解释道,“看来下蛊之人,暂时还不想让它发作。”

说罢,她又为老皇帝施了几针,巩固气血,待一切料理妥当,便收拾药箱准备告辞。老皇帝示意元公公递过一张银票,沉声道:“神医救朕于危难,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红英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却是一万两,连忙推辞:“民女是受云姑娘所托,不敢受此重赏。”

“拿着吧,”老皇帝摆了摆手,“一来是谢你救命之恩,二来……也算是替可依谢你。”

红英这才接过银票,再次行礼:“谢皇上赏赐,民女告退。”说罢,她转身提着药箱,步履稳健地离开了寿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