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曾在太上皇和皇帝这对父子的夹缝之中生存过,而今更是一步步成为皇帝信重的股肱之臣,即便有水溶这层姻亲关系在,也没阻碍到他仕途的重臣,林如海对皇帝的了解,显然比林岚玉要深得多。
连林岚玉都能揣摩出来不对劲的地方,林如海就更别说了。
尤其是听完林岚玉对吉安当地局势的分析,以及卫文清空降进了吉安当地驻军,成为都司后,手下那一帮子守备、千总的反应。
林如海很快有了一些猜测。
只是这份猜测,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陛下对那小子的期望,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林岚玉:?
她怎么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自家老父亲的脑洞节奏?
“你别瞧吉安这地方如今看着不起眼,昔年也曾经是十分重要的要塞……”
林如海只是文臣,手上没有舆图,但他自小博览群书,尤其是对历史上的许多变迁,都是十分了解的。
又兼出身姑苏,对吉安多少也有一些了解,说起来吉安的历史来,自是比卫文清还要更清晰几分。
林岚玉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林如海的意思。
他是怀疑,皇帝想要将吉安连带着它周围的郡县,都交由卫文清手上。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防务方面,至于治理,那都是文臣的事儿,卫文清这样的身份是站不上手的。
可那前提是,没有林岚玉这么个“封地之主”在。
虽说林岚玉名义上对吉安包括它周边的一大片郡县都只有吃食邑的权利,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治理权。
可那是在林岚玉人不在封地,且对封地的事物毫无兴趣,手上也没有什么人手能安插进去的前提下。
如今林岚玉与卫文清两人已经是有了婚约的未婚夫妻,皇帝再这般大张旗鼓毫不掩饰的将吉安及其周边郡县的守备问题,全都交给林岚玉的“准郡马”。
别说是林如海,怕是连吉安的那位知州,都很难不多想几分。
林岚玉:……
她倒是不担心卫文清有没有本事做好这些事儿。
毕竟旁人不知,林岚玉对卫文清的本事,还是知道七八分的。
“父亲不必忧心,陛下既然敢下这样的旨意,自然是对他有信心的。”
林岚玉甚至还十分轻松的开口安抚林如海。
见林如海用一种带有几分难明意味的眼神儿看自己,林岚玉下意识摸摸鼻子。“我也相信他。”
林如海沉默一会儿,虽然仍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想到那小子接触下来,看着也确实不像是什么没有城府,唯有一腔热血的主儿。
且卫文清与水溶两人乃是至交,水溶的性子,林如海还是了解的。
虽说林岚玉躲躲闪闪的,不愿意说的十分清楚,但也没瞒着林如海,卫文清“另有依仗”。
林如海想了想,觉得卫文清这小子就算是比之水溶不如,也总归不能差太多吧?
“若是遇上什么难处,随时写信与我,还有你哥哥,莫要两个人径自扛着。”
想到最后,林如海也只能这样说。
林岚玉虽说心中不觉得会有这一日,但还是笑眯眯的应下了林如海的这份关怀。
少了这份忧心,林如海才有心情揣摩起皇帝这般安排,究竟还有哪些深意。
可就跟先前的卫文清和后来的水溶一样。
大家左思右想,都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这般倚重卫文清。
毕竟,皇帝对卫文清跟水溶的关系,乃至林岚玉与林黛玉这对“姑嫂”的感情有多亲近,可是一清二楚。
而他们也同样很清楚,皇帝这些年表面上看起来,对水溶这个堂弟十分亲近信赖,甚至是倚重。
但实则心中,从未放下过对北静王府一脉的提防。
哪怕不管皇帝还是太上皇,明明都很清楚,不管是从前的水牧城,还是如今的水溶,都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他们父子更享受带着家人镇守边疆的平静生活。
林岚玉甚至有一瞬间异想天开,觉得皇帝总不能以为,在千里之外,给她和卫文清“画下大饼”,就能让她跟卫文清疏远了水溶和整个北疆。
自此以后,在吉安给皇帝当牛做马吧?
他们又没疯!
可除此之外,又属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如海最后也只得如卫文清和水溶一般,选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不同于两个年轻人的无惧无畏,林如海随即表示,他会私下里去信一封,问一问如今仍在京中的友人们,京中近期可有什么大的变故。
以及,当今近两年的脾性,可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林岚玉:……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揣摩圣意,听着就很刺激的样子。
可惜,这不是她擅长的东西。
没法参与,她只能乖乖等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那个揣测才刚一提出来,别说林如海,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离谱。
但莫名的,林岚玉总觉得这个揣摩,十分接近真相。
只是想到皇帝如今还正春秋鼎盛,虽说身有暗疾,但水溶曾断言,皇帝那次受伤并不会真的伤及根本,如今外界所知道的“病弱”,不过是放出来的假象罢了。
林岚玉便也没有再往这方面大开脑洞。
毕竟她跟卫文清如今距离成亲都还早着呢,更别提“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想要给后人经营起来属于自家的地盘”这回事儿。
相比起这个,她还不如关心一下林如海如今这个年纪,虽说不小了,但也还算年轻,当真没有给她和林黛玉续一个继母的打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