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忠全竟是直到此时还没有丝毫消息传来,此事倒是有些蹊跷。”
见张怀月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方彦之以为她还在因为他的伤势而不快,于是赶紧转了个话题,而这也正是他如今最困惑和在意的地方。
现在已经接近天明,特工总部的人大概率早已经把外滩公园周围犁了好几个来回,但都没发现郭忠全的踪影。他当初明明亲眼所见,郭忠全是活着逃离了现场,如今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着实是有些奇怪。
张怀月被打断思绪,稍一转念,便大概猜到郭忠全应是被铜匠他们带走了。
而方彦之虽未说出口,但大概率也有着同样的猜测。
张怀月只假作不知,不动声色地与方彦之分析各种可能性:“或许是军统其他小组的人?我听说上沪站不止一个行动组。”
“不太可能。”方彦之缓缓摇头,“如果是自己人,没必要躲躲藏藏。而且那群人的行事风格不像是军统的手法。”
方彦之轻轻皱眉,摩挲着指腹,“这次的行动过于顺利了,但其中变数太多……那群救了灰椋他们脱身的人,行动迅速,配合默契,绝非乌合之众,需要尽快查一查其来历。”
虽说这群人从表现上看是敌非友,但他实在不习惯有这么多超出他掌控之外的情况发生。
张怀月闻言,心中微动,但面上并未露出半分异样,也没有丝毫阻拦他调查的意思,反而顺着他的话建议道:“查一查也好,知己知彼。我也可以通过淮山堂找青帮的人帮着留意一下。“
这里毕竟不方便谈话,两人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继续查漏补缺,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张怀月便嘱咐方彦之赶紧歇息,他伤势不轻,实不宜过于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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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还是想简单了,这丫头的身份恐怕不一般。”
西摩尔路杨氏寓所,装饰富丽的书房里,两位鬓染尘霜的老者正分了宾主相对而坐。
淮老夫人并未招呼客人,秦向谦老爷子也无需客套,自如地端过茶托自斟自饮。
天刚蒙蒙亮时,学文学武两兄弟办完张念辰交代的事情,踏着晨雾返回了寓所。但刚一进门,便被淮老夫人召至前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盘问了一番。除了追问张怀月叫他们过去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甚至包括之前时,张怀月带着杨学武出门与人谈生意时,又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也都一一旁敲侧击,盘问得事无巨细。
学文学武虽有些不明所以,但都老老实实一一回答,没有半分隐瞒。
打发两兄弟回去休息,老太太一个人在客厅里沉思良久,随后吩咐窦金来摇电话叫来了秦老爷子,两人躲在书房密谈了整整一上午。
秦向谦听罢老太太的描述,神情也变得略有些凝重,他缓缓放下手里的杯盏,隐晦地指了下西边,“您说这丫头身份不简单,莫不是怀疑她和西南那边有联系?”
“谁说的准呢?”淮老夫人语气沉沉。
秦向谦再无心喝茶,小心地压低了声量,“这,会不会是您多虑了,如此要命的事情,她如何敢轻易就露出来?”
“哼,”淮老夫人哂笑一声,“这丫头身份背景深厚,又有手段,男人还在特工总部里任事,这种事情即便我们说出去,谁会相信?”
“她便是料准了我们这些失了势的老东西既没有揭发的门路也找不到证据,才敢如此嚣张。”
“那您打听茶商船队的情况,是想查一查这里头是不是有西南方面的人?”
淮老夫人缓缓点了下头,“这事毕竟只是我的一点猜测,暂时还做不得准,但多掌握些消息终归更稳妥些。”
“那,需不需要我找人去调查看看?”
淮老夫人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良久还是否定道,“算了,此时不宜动作过大,这件事情还是不点破的好,如今多方势力博弈,局势并不明朗,太早站队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小辈们还需要时间成长,若是能在这些人的争斗相持下求得一丝喘息之机,先保持这般局面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