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天眼中的笑意加深,如古井微澜,深不见底。
他悠然转身,动作舒缓,不带丝毫烟火气。
眸中带笑,落在那发声的汉子身上。
须髯如戟,散发披肩。
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褐衣,裹着颀长身躯。
乍看确如田间劳作的农夫。
然而,那双浓眉之下,虎目开阖间精光如电。
一股被深深压抑、却依旧透体而出的凶悍挺拔之气。
令这简陋的卧房,都仿佛成了虎穴洞窟。
他站在那里,便似一柄藏于破旧皮鞘内的绝世狂刀。
锋芒内敛,凶煞暗藏。
“好刀。”
白夜天开口,声音温和清朗。
赞的是刀,目光却锁在聂人王脸上。
“白某不请自来,叨扰了聂兄清修,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他并未将雪饮刀递回。
反而指尖在无瑕的刀脊上,轻轻滑过。
聂人王浓眉骤然一紧,虎目之中厉芒暴涨。
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惊醒。
对方不仅知晓他的身份,更直接点破他刻意隐藏的“清修”状态。
定然有着叵测居心!
一股凝若实质的凶悍刀意,瞬间勃发。
房间内空气仿佛冻结,墙角蛛网无声碎裂。
透过窗缝洒入的阳光。
将两人的影子在斑驳墙壁上,拉扯得扭曲不定。
“你认得我?!”
聂人王的声音更加低沉。
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刮过生铁,带着迫人的压力。
他周身那股庄稼汉子的平凡气息,瞬间褪尽。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北饮狂刀”的凛冽锋芒。
目光如刀,直刺白夜天。
“雪饮刀,不是谁都能碰的。”
无形的刀气切割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但白夜天身周的空气微微扭曲,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将这股凶悍刀意悄然化去。
他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意,仿佛感受不到丝毫压力。
“北饮狂刀聂人王,天下用刀者,谁人不识?”
白夜天语调依旧平稳,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卧房。
落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意有所指。
“只是聂兄隐居于此,整日与泥尘为伴。”
“倒是比白某想象中,更懂得‘放下’二字。”
他指尖在雪饮刀身上轻轻一弹。
一声清越悠长的刀鸣,骤然响起。
如龙吟九天,瞬间冲破了房内凝滞压抑的气息。
刀鸣入耳,聂人王瞳孔猛然收缩。
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对方这一弹指,时机、力道,无不妙到毫巅。
瞬间引动了雪饮刀沉寂的灵性。
更隐隐撼动了他体内,某种蛰伏的、狂暴不安的力量!
只是,他遍搜脑海,也未曾找到关于眼前之人的丝毫信息!
如斯恐怖的强者,却江湖无名?
他死死盯着白夜天,眼神锐利如刀。
试图从对方那温润如玉、无懈可击的笑容下,挖出深藏的根底。
“放下?阁下是来奚落聂某的不成?”
聂人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自嘲。
更多的却是被触及逆鳞的暴怒。
“聂某的事,不劳外人置喙!”
“阁下若无他事,还请留下雪饮,速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