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你在羊城待了多少年了?”
沈青云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刘福荣坐在副驾驶,视线从后视镜里看了沈青云一眼:“算上今年,得有十五年了。我老家是粤西的,父母早年过来打工,警校毕业进了咱们公安厅,就一直到现在。”
“那你应该比我熟。”
沈青云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淡淡地说道:“你觉得现在羊城的地面上,还有没有没清干净的黑恶势力?比如城中村的赌场,或者暗地里做色情生意的场所。”
刘福荣愣了一下,斟酌着说道:“省长,我在厅里一直是在办公室,没怎么往基层去过。不过我堂哥在棠下村开小超市,前阵子跟我打电话说,他们村夜里总有人聚在民房里赌钱,声音大得吵人,有人报过警,但警察来了,那些人早就散了,听说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沈青云点点头,指尖在窗框上轻轻敲了敲。
棠下村他有印象,是羊城最大的城中村之一,流动人口超过十万,鱼龙混杂,一直是治安难点。
太子徽的案子没爆出来前,就有群众举报过那里的赌场,但当时杨少军从中作梗,查了几次都不了了之。
“小周。”
沈青云又对开着车的周朝先问道:“你之前在刑侦大队待过,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案子?”
周朝先握着方向盘,闻言愣了愣神,随即说道:“省长,我在刑侦总队的时候,接过两次天水区娱乐城的举报,说里面有吸毒和卖淫的情况。我们当时连夜去查,结果到了地方,包厢里干干净净的,连个可疑的人都没有。后来才知道,有人在我们出警的路上,就给娱乐城老板递了信。太子徽的案子破了之后,这类举报少了些,但我总觉得,不是真的没了,是他们藏得更隐蔽了,比如把地点换到小区的居民楼里,或者用私人派对的名义掩人耳目。”
他毕竟是当刑警出身的,有些东西要比刘福荣了解的更深入一些。
沈青云嗯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车子刚好驶过天水路与体育东路的交叉口,路口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羊城的旅游宣传片,画面里是珠江的夜景、小蛮腰的灯光,一派歌舞升平。
可这繁华背后,那些藏在城中村民房里的赌场、居民楼里的“私人派对”,像是附在城市身上的毒瘤,不彻底挖掉,老百姓就谈不上真正的安稳。
车子继续往前开,很快上了珠江大桥。
江面上波光粼粼,几艘观光游船缓缓驶过,甲板上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笑声顺着风飘进车里。
沈青云看着游船驶过的痕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这次回粤东,不能只靠听汇报、看报表,必须亲自下去,钻进那些城中村、居民楼,跟老百姓聊聊,才能摸到真实的情况。
“走吧。”
沈青云收回目光,语气坚定的说道:“不用绕了,回公安厅吧。”
“好。”
周朝先应了一声,平稳地打了转向灯,车子从大桥的出口驶离,朝着省厅的方向开去。
车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传来轻微的风声。
刘福荣偷偷抬眼,看到沈青云靠在椅背上,眉头微微蹙着,指尖还在无意识地轻敲。
他知道,省长这是在琢磨工作。
太子徽的案子虽然告一段落,但沈青云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要想让粤东的治安真正好起来,还有很多硬仗要打。
车子驶过公安厅门口的那条路时,沈青云忽然开口:“刘秘书,明天把近三年羊城城中村的治安案件统计出来,特别是棠下、石牌这几个村的,我要详细的。”
刘福荣立刻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好的省长,我今晚就加班整理,明天一早就给您送过去。”
沈青云点点头,没再说话。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公安厅大楼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着那栋熟悉的建筑,心里明白,短暂的休整结束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繁华背后那些看不见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