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溟见阵势溃乱,部下死伤枕藉,心下焦躁,急挺银枪喝道:“快变燕回阵!分兵合击!”
白虎卫俱是经年操练的精锐,闻令即分作两翼,如燕子掠水般直插麟嘉卫后军。
这燕回阵本是极高明的战法,须得将士同心,方能施展如意。
怎奈麟嘉卫亦是百战之师,一年来南征北讨,什么阵势不曾见过?世人只道麟嘉卫仗火器之利,却不知麟嘉卫最擅皇城恶战。去年辽国都城雨中血战,凶险犹胜今日三分,岂会被此阵所困?
当下不待将令,麟嘉卫自发变阵。
但见五人一队,三枪两刀,霎时间结就数十个五芒星阵。
长枪手在外游走,如梅花间竹般轮转不休;刀手在内补缺,但有敌破阵,便如毒蛇吐信般突前搏杀。
这许多星阵恰似绞肉铁磨,一入军阵,便将白虎卫冲得七零八落。
一星阵迎上白虎卫小队,三杆长枪成犄角之势,先将敌人困在核心。一卒欲突,被枪尖搠穿小腹;又一卒欲遁,被枪缨扫中肩胛。内中刀手更不怠慢,刀光闪处,先斩一人,复劈一人。
余卒刚要乞降,早被枪尖透胸而过。
又一星阵遇着白虎卫小校。那校尉挥刀猛扑,欲破阵型。
谁知三杆长枪忽如旋风般转动,一拨一搠,枪尖已没入其后心。还未回神,刀光乍起,首级早滚落泥淖之中。
再有两队白虎卫合攻一阵,麟嘉卫却不慌乱,两个星阵倏合为一。长枪如林拒敌于外,钢刀似雪歼敌于内。
有卒欲偷袭星阵枪手,腕骨应声而断;有卒欲抄后路,大腿早着枪尖。
不消片刻,二十余白虎卫尽数毙于阵中。
此时白虎卫已是强弩之末,有的弃甲逃奔,却被追上砍翻;有的负隅顽抗,顷刻身首异处;更有跪地求饶者,麟嘉卫念其方才狠恶,竟是一个不留。
但见血水混着雨水,将整片广场染作赤色,白虎卫军心已破,阵脚大乱。
李泽端坐马上,肩上早着一箭,箭镞深陷肉中,鲜血顺箭杆汩汩而下。眼见杨炯势如破竹,白虎卫节节败退,不由得心中悲愤交加。
只见其双目赤红,急掣出腰间信号弹,那弹通体紫色,正是与城外伏兵约定之号。
但听李泽厉声大吼:“杨炯!你真当本王是砧板上鱼肉不成?!”
言罢奋力扯断引线。
只见一道紫焰冲天而起,在雨中骤然炸开,恍若紫莲绽于云霄,倏然即没。
霎时间,李泽身后炮声震天动地,黑压压铅弹穿雨而至。
杨炯见状,骇然变色,急呼道:“快撤!老贾!发炮轰击!”
话音未落,无数铅弹已呼啸而至,直坠麟嘉、白虎二卫阵中。
一弹落于麟嘉卫阵内,正中三名军汉。可怜三个好汉,尚未回神,便被砸得血肉横飞,骨碎如粉,鲜血碎肉溅了周遭人一身。
又一弹砸入白虎卫阵中,有个军汉胸口中个正着。登时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撞在旁侧盾牌上,盾牌应声而碎,那军汉胸前陷下个大窟窿,口中鲜血狂喷,顿时气绝。
再有一弹落于广场中央,正值数名麟嘉、白虎卫军汉捉对厮杀。铅弹落地,水花四溅,周围军汉尽被震倒。
有个麟嘉卫的被震晕过去,醒来时却压在一个已无气息的白虎卫身上;另有个白虎卫腿骨震断,正要挣扎起身,却被个麟嘉卫一刀劈中脖颈;还有个麟嘉卫虽未受伤,却被弹片划破面门,也顾不得疼痛,挥刀再战。
后军贾纯刚看得目眦欲裂,眼见弟兄们死伤惨重,竟皆亡于炮火之下,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一把抽出长刀,嘶声吼道:“火枪营前冲!分割两军!巨炮抬高,轰击敌炮兵阵地!”
五百火枪手闻令,冒弹前冲。近得白虎卫阵前,纷纷扣动扳机。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前排白虎卫应声倒地。
麟嘉卫身后巨炮齐鸣,火光吞吐间,炮弹直扑李泽炮兵阵地。
一弹正中贼炮兵阵心,两个炮手登时被炸得粉身碎骨;又一弹击中炮架,将那铁炮炸作废铁;再有一弹落于阵后,虽未伤人,却正中弹药箱,顿时火光冲天,浓烟蔽空。
一时间,炮声、枪声、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处,震彻大庆殿广场。大雨如注,血水混着硝烟,在广场上汇成道道污流。
杨炯挺立雨中,浑身浴血,以长刀拄地方能站稳。眼见这般惨状,心中悲愤难平。
这一仗,不知又要折损多少大华军力,可他深知今日乃生死之战,若不诛灭李泽,必为后患。
当下深吸一口气,举刀长啸:“为大华安宁!杀——!”
身后麟嘉卫纷纷响应,纵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仍奋起余勇,冲向敌阵。
雨水击面,难洗眼中坚毅;鲜血染甲,不挡杀敌决心。
时,天水泼地,百川汇海,硝烟弥漫,不辨人马。
真可谓:
杀声震野龙蛇遁,雨箭穿云血海仇。
雨日麒麟决死战,金刀斩虎换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