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间,我听到开锁的声音,一睁眼,牢头果然正在拿钥匙捅锁。
我和郑越面面相觑,妈的,这是准备要去刑场吗?
别人行刑前都是大鱼大肉,我就一碗发酸的大米饭,还讲不讲究了?
还有,我还没来得及在墙上题诗呢: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还有,我还没上个厕所呢,要不然过会儿吓尿了,可不能全赖我!
我咽着唾沫,想站起来走着出去,但双腿不争气,使了半天劲儿也没爬起来,大爷的,谁不怕死!
牢头打开门指了指我,对呆若木鸡的郑越视而不见。
什么意思?要先送我上路?
“发哥!”
郑越大喊一声。
我摆摆手:“大哥我先去给你探探路,我在黄泉路等你,如果那里有很多孤魂野鬼,记住了,脑袋被开瓢的那个就是我!”
“生命如绚烂的烟花,有始有终,方知其精彩,有什么好怕的!”
我朝散发诗人竖起大拇指:“有你小子尿裤子的时候!”
我昂首挺胸、左顾右盼,装作朝闻道,夕死可矣,走出监狱,虽然没有手铐脚镣,但我自知跑不过不长眼的子弹。
想当年,周星星同学用几颗烟逃出刑场,我能给予刽子手什么呢?
除了有尿,我什么都没有!
青年军将我带到一处小花园,这意图很明显,枪毙我后就地掩埋,权当给地里增加肥力。
我随手摘了一朵花,插在头上,我要让世人知道,即使在死亡面前,我也是一位浪漫主义者。
好巧不巧,在花园又碰见了放风筝的姑娘,这次看清楚了,五官精致、身材窈窕,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如果非要给她起个名字,可以叫“黑珍珠”。
姑娘迎面走来,两个青年军向她敬了个礼,后撤到花园门口。
再想想郑越曾提醒我的话,按照常规情节设置,能在这个节骨眼碰见的姑娘,也只能是王的女儿了。
这难道是她的安排?
我孤苦伶仃站在原地,看了看高不可攀的围墙,又看了看腰里挂枪的姑娘,狗急跳墙和兔子急了咬人可能都行不通。
“你怕死吗?”
嗯?姑娘居然操着一口歪三别扭的汉语,皇亲国戚的,这……成何体统!
再说,守着姑娘家家的,能说自己贪生怕死吗?我大男子主义的脸面往哪儿搁?
我斜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怕死?哼!怕死我就不会站在这儿了!”
“哦?是吗?那今天在我父亲面前,你为何跪地求饶、狼狈不堪?”
啊?
“你……你都看见了?”
姑娘一脸鄙视:“看见了,一清二楚!”
妈的,看见你还问!
“小妹妹,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落在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我都认,你呢,就别戏耍我了,将来你要下地狱的时候,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在阎王爷面前说两句好话。”
姑娘露出大白牙:“我只信仰真主安拉,其他都是牛鬼蛇神。”
“姑娘,你把我叫到这儿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崇高的信仰是真主安拉吧?你打算传教吗?让我帮你传到中国?”
“你这样贪生怕死之人我本来是瞧不起的……”
你大爷,瞧不起我的人,你算老几,我用得着你瞧得起我!
“可你自己说,你还是一位……诗人?”
“诗人?哦,对,快凉凉的尸人,有尸之人!”
“我也喜欢诗歌,如果我觉得你是个有才之人,我可以考虑到我父亲面前给你求情……”
没等“黑珍珠”说完,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我极度克制,才没唱出来,不要和我说什么尊严、大男子主义,只要能活着,我都能学狗叫,汪汪!
“黑珍珠”一听,略加思考:“嗯,还算有意境,我也读一首自己的诗,你听一听?”
我满面感动地点点头:“洗耳恭听!”
我真的快哭了,这可是真正的救命稻草啊!这要是把握不住,我左右手的洪荒之力这么多年可就白实践了。
“黑珍珠”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道: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咦?哈哈……好巧啊!”我将手放进嘴里,那个恨啊!
“黑珍珠”阴沉着脸转过身,我犹如五雷轰顶,都听见尿落地的声音了。
妈的,你还听过这首歌?
“哼!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拉下去杀了!”
说完,“黑珍珠”大手一挥,我仿佛看见我断头刀一落而下。
我擦,你怎么比你父亲还暴躁!
还没等我跪地求饶,两个青年军已经架住了我,我被人拖着,蹬着腿大喊道:“姑娘属实很有才,似见当年李太白,奈何兄台没文化,一句卧槽好尴尬!”
“等等!”
嗯?
“黑珍珠”又大手一挥:“这个就有点儿意思了……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