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禹上前,只看见树干上有一道道痕迹,好像是刀刻上去的。
“这是?”
“花开,结了果,当初承诺要亲手给我摘果子做果脯吃的人,却在陪着别人赏梅。于是,我就拿了匕首,在这树上划了一道。”太后顺着一道道痕迹摸了摸:“四十一道了啊。”
慕禹上前,轻轻拉住太后的手:“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寻来。”
太后抬眼看着慕禹,慢慢抽回了手:“璋儿十岁那年,被立为太子,那年是我与先帝成婚的第十二年。从那一年开始,我的人生中便只剩下儿子。教导他如何当一个君王,我殚精竭虑,为了他的前程,我筹谋了许多,我的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慕禹知道,帝王之路不好走,皇帝能走到今日,他们母子必定是付出了许多。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他顺利登基,一扫叛乱,在他父皇驾崩之后,将这大周江山牢牢掌握在手中。”太后似乎是在回想当初的那些往事,眼神有些飘忽。
“没想到那场宗亲王爷的叛乱,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太后感慨一声:“当真是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
慕禹看着向他倾诉着过往的太后,越发觉得,眼前的是个伟大的女子——心性坚定、百折不挠、聪慧睿智、有勇有谋。
“你不必那么钦佩我,但凡做出一番事业之人,哪个不是这般?”太后轻笑一声:“再后来,看着璋儿越来越像君王,我这个舒太后才有了点心思,去寻一寻、做一做舒锦瑟会喜欢的事。我每年都要去两次行宫,一次是冬季去泡温泉,一次是夏季去避暑,一去几个月,换一个地方继续过我孤寂的日子。”
“那你……想一直这样一个人过下去?”慕禹看着太后,问出了一直以来他最想问的话。
太后并没有避开他灼热的眼神,笑了笑:“我的人生,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是皇家的儿媳,太子妃、皇后、太后,等什么时候去了,也是要葬入皇陵的,我的墓穴要与先帝在一处,墓碑上,要写上璋儿为我拟定的谥号。”
慕禹鼻头一酸:“这是舒太后的人生,舒锦瑟呢?锦瑟喜欢吗?”
“锦瑟?”太后念着自己的名字:“呵呵,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锦瑟,你喜欢吗?回答我。”慕禹继续追问道。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打紧,我这辈子,只能这样。难不成,你觉得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太后望着慕禹,语重心长道:“我知你心意,我也从不怀疑你对我的情谊。只可惜……我不能选你。”
注定没有结果,甚至但凡动心,都是一种错。这错,会将人拉入万劫不复。
慕禹的眼眶有些湿润:“无妨。人生苦短,余下的五年、十年、二十年,我会默默陪着你,不近不远的陪着,你只需知道,有个人在这宫城之外的某处,会一直陪着你,不求结果。”
太后拧眉:“你这又是何苦?若你想找个老来伴,多的是合适的女子。”
慕禹笑笑:“可她们,都不是舒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