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噬嗑(七)(2 / 2)

“你说平民百姓家里的姑娘,又是那么个穷家里,能长到十三岁多不容易……结果那无赖来了,强暴了我母亲,占了我的家,还为了混点酒钱,就把我那二姐姐卖给了村里的一个屠户,三两银子……”

“结果才没过一个月,她就漂在河里了。”

白曻又为自己满起杯酒喝了下去。李济默然在旁,只能看着他。

“那天我去河里捡我姐姐的尸体,她是一丝不挂的被人丢在那里……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当时就想,你说这人,跟那屠户案板上的猪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李济,眼瞳沉黯得深邃,却仍笑着,仿佛只是在说哪里的轶事。

“后来我离开那破村子,走南闯北,干的都是打杀的买卖,还真就没见过几个活得有人样的,蝇营狗苟,不都那个样……”

笑叹着,白曻又将一杯斟满,轻释了过往,依然喃喃而道:“披毛鳞角的是畜生,两条腿的也是畜生……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说自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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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曻南往攻城两战皆势如破竹,而监军却书回沧城大营,向主帅控诉其种种恶行。

慕辞阅罢其文,态无变色,只将其书摆去一旁。

九月,朝云兵进阜南平原。

慕辞早遣韩申行往容临关备战,百里允容南出阜水,首重之处便是那紧踞河口而抵东邻的容临关,韩申攻之难下,于是南渡上阳河,趁百里允容兵力不备西出卓阳河,屯兵原中,拦断月舒军与银阳之连。

至中旬,南司又得监军新报传来,白曻收降月舒残军却治下失策,以致月舒本境军民群起为抗,朝云踞掌南司之势或将生变。

其实早在八月慕辞收得监军对白曻的控诉文书后便已往驻尉城以候,是以才得其讯便能当即发兵而渡苍容江,亲至其境而稳大局。

南司之乱已是逾年而久,于军于民无不期盼早日歇战安生。

早在朝云军初入月舒之境时,主帅燕赤王在南沧境中施粮济民之状也已播闻于南司民有所感,若非在白曻手下的日子实在屈辱,这些本已降了的士卒也不愿再折腾了。

慕辞兵入云山大营之日,八千降军正乱于营中,白曻强令平乱,双方杀作一团。

帅旗远扬而至,兕鼓擂擂声如闻震,慕辞派出前队举旗奔至辕门,高呼帅令:“营中军将听令!主帅在此,若闻金鸣不止兵,战鼓见阵!”

望着那方传令响锣已逾三巡,慕辞抬手止罢鼓声,寂静不逾片刻,金号响鸣。

营中乱阵里轮起几番止战呼声,与此同时辕门之外也起铁蹄金甲踏阵之声。

营中兵乱渐而止歇,打在一团不分彼此的士兵们也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辕门之外已是铁甲森立,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慕辞缓缓引马而入,朝云的士兵见之立即就将手中兵刃丢开,缓缓退去一旁跪行军礼。月舒降兵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先是瞧着自己的长官们收起了兵刃,这才也纷纷退避道旁,不敢逼视马上金甲。

慕辞一路来到营深方才勒马止步。

“白曻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