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曻来到慕辞马前,单膝而跪,“末将拜见元帅。”
慕辞高乘马上,面无改色睥睨而视,“营中此乱,生由何故?”
却不待白曻开言作答,那方月舒的上将却先走上前来,一样跪了军礼便向慕辞控诉起白曻之过:“还请主帅明察!此人欺人太甚,自我等归降以来,只见其日日贱辱百姓、羞辱我等!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方才决意与之相斗!”
慕辞静静听罢月舒将所述,又将目光瞥向白曻,“传监军。”
帅帐中,白曻跪于堂下,监军便将他此来南司诸罪和盘托出,高案之侧,文使听言写录,籍载今日上将之罚。
罪况审定,慕辞便降符令罚,“上将白曻,治下无方,以致乱起中营,鞭五十,以敕将责!”
白曻跪在堂下,听令受罚也只能叩首领罪。
慕辞又沉然瞧了白曻一眼,“白曻。”
仍顿首在地的白曻抬头看了一眼,“末将在。”
“今日领罪,可有不服?”
白曻又垂下眼去,叹了口气,“末将才能不济,并无不服。”
慕辞点了点头,“好,那么领罚之后再加思过三十日,此间重读《六韬》、《司马法》,并《尚礼》臣章、民知、民礼、重仪四章,不得怠误。”
却听此令,白曻又抬起头来神色几许别扭的瞧着慕辞。
慕辞也垂视着他,“怎么,于此有异?”
白曻又别扭的落下眼去,些许无奈,“末将识的字不多,看不懂古书。”
白曻此言却惹堂下一阵窃笑声起,慕辞眼帘稍抬,窃笑的几员士将受得目光立马肃然止默。
“成霜君。”
晏秋应前拱手,“臣在。”
“你去给白将军讲习。”
“诺。”
慕辞又将视线落于白曻,“会写字吗?”
“会几个。”
于是慕辞又令晏秋道:“再教他写字,三十日后本帅要亲自看他书写军帖。”
晏秋俯首应令,“诺。”
慕辞挥手示意甲士将人带出去行刑,旁录文使便将文籍递上,交由主帅过目无误后方才归档。
一日之间,云山大营重整归正,月舒降将乖降服从。白曻思过一月间,此营中务便由其副李济代为打理。
闻知此方民怨最甚乃前取泠川,慕辞又亲往其城,所见一派萧条,被攻陷的城墙只被草草垒补,根本不堪为防。
燕赤王的军队带来了补给粮草,城防需待重修,便将百姓尽迁于南面完墙之下围营而居。
距离泠川之战已过一月之久,却观城外战场仍是一派狼藉,乱草丛间仍偶见残肢断臂,血色久浸土壤而不散,又正值暑末雨季,尸臭盘桓聚久。
“战后可曾及时清理战场?”
“白将军吩咐我等将箭矢与兵械回收,倒也将尸首阬垒了两处,将城门前清理出来。”
听着李济汇言,慕辞视线也落于远处高垒的两座尸山,暮色之下鸦声喧啼,群群盘绕,飞旋丘顶。
“只是如此?”
“之后没过几天,白将军又令我等将烂得厉害的尸体清去了河中。”
慕辞手扶着腰间佩刀,面无改色的紧了紧牙关,额间青筋也突跳了几下。
“传令下去,营中军士、城中百姓皆不得取用城外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