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道理归道理,强扭的瓜终究不甜。若景义真有那非卿不娶的决心,眼下也只能耐着性子,等这贪吃的小丫头自己慢慢开窍了。
至于糖霜为什么一杆子打落一船人,她也没有深究。
“若是对阿义没有那份心,”景秋蓉拉过糖霜的手,语气转为严肃,耐心教诲道,“就别再为了贪那几口吃的,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地往人家跟前窜。平白让人家对你生出许多不必要的念想和期盼,到时候伤了人心,就是你的不是了。”
糖霜起初还扁着嘴,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倔强,但听着夫人温和却有力的话语,那点气性慢慢泄了下去。最终她像只被针扎破了的气球,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低声应了个“是”。
她慢吞吞地退到墙角,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赌气,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以后……以后奴婢再也不去大厨房了。”
大郎是十二月十六进的城,那时候京城刚好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下了整夜,将朱门高墙、亭台楼阁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府上派去探路的人快马加鞭回来报告消息,说大郎爷的车驾已至城外二十几里处。
一时间,府上的孩子们,无论年纪大小,都雀跃着涌出府门,纷纷登车骑马,热热闹闹地赶往城门外的五里亭去迎接。
景春熙自然也裹得严严实实,穿着一身新做的暖橘色织锦袄裙,外头罩着那件格外显眼的雪白貂毛大氅,跟着一众姐妹上了马车。
临近年关,家里又逢喜事,姐妹们个个都穿着簇新的鲜艳锦袄,围着毛茸茸的领子,披着各色绣花描金的厚实披风,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宛如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与皑皑白雪相互映衬,煞是好看。
这雪前头也零星下过两场,但都只是意思一下的小雪,这般酣畅淋漓的大雪,今冬还是头一遭。
身上穿着胥子泽送的这件貂毛大氅,绒毛丰密,轻软异常,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团暖意里,寒风一丝也透不进来,当真一点都不觉得冷。
封姣姣本不好意思去,但是又觉得马上就要成亲了,这般急切地去迎他,面上有些挂不住。
但架不住景明月和景春熙的软磨硬泡,生生被强拉过府住了一晚,今日才半推半就地跟着一起出来了。
学院里已放了假,浦哥儿也活泛起来,早跟着四郎几个半大小子挤在前头那辆马车上,吵吵嚷嚷地说要去接表哥,还嚷嚷着都快忘了大表哥和三表哥究竟是何模样了。
他耍得好的同窗也跟来了四五个,车内满是少年人蓬勃的朝气。
以前倒是小看了他,总担心他会因家族的重大变故而变得沉默少言,甚至生出些偏激心思,没想他却是个开朗健谈、能言善辩的,在同伴中很是合群,倒让人放心不少。
“冷,我还是不下去了。”马车稳稳停在五里亭旁,男孩子们都下去玩雪,就连瑾姐儿和明珠她们也都跟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相互打起了雪仗。
封姣姣却不知是羞意作祟还是临阵露怯,用那件厚实的大氅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任她们怎么劝,都摇头不肯下车。
“也罢,外头风大,实在是太冷了。我们还是在车上等着吧!”景春熙一面口中应和着,行动上却不像封姣姣那般老老实实地干等,她微微倾身,探出手撩起了前面厚重的车帘,一股清冽寒气夹杂着雪的味道瞬间涌入。
雪已然停了,但举目四望,天地间皆是一片纯净无瑕的白茫茫,地面的积雪不算太厚,却也鲜少有车辙印记,她们马车的车轮碾过,也只留下不到半尺深的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