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绍家少主?”
士卒看清车辕上的徽记,忙收了手中画像,弓着腰往前凑了两步,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的恭敬:
“不知绍少主这是要出城去?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绍临深半张脸,他靠着车壁,手里转着串玉珠,懒洋洋道:
“府上近来诸事不顺,老爷子让去城外的静心寺上香,除除晦气。”
说着,他目光随意扫了扫四周,瞧见城门旁站着几个穿陆家服饰的护卫,正扯着个路人盘问,挑眉笑了笑,扬声问道:
“这是怎么了?陆家人怎的在城门处盘查起来了?”
那几个陆家护卫见是绍临深,想起两家恩怨本不想理会,可如今陆家势微,到底收了气势,勉强回话:
“府里丢了东西,家主命我等在城门守着,防着贼寇出城。”
徐茗薇趁这功夫,头埋得更低了,脚步加快,顺着人群往外挪。
指尖都快碰到城门的石墩了,心里正松快,“咚”的一声,不知是什么硬东西砸中了她的膝窝,力道又快又沉。
她腿一软,踉跄着往前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包袱滚到一边,头上的草帽也甩了出去,露出一张涂得脏兮兮、却依稀能看出轮廓的小脸。
她疼得倒抽口冷气,余光瞥见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心都揪紧了。
好在脸上的泥灰没蹭掉,瞧着跟个逃难的村姑没两样,倒没立刻有人认出。
她忙咬着牙去够包袱,指尖刚碰到布角,正要忍着疼爬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个清润的声音,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惊讶:
“小医仙?徐姑娘,你不在陆家待着,怎的这副模样出现在此?”
徐茗薇浑身一僵,像被钉在了原地。
缓缓回头,就见绍临深还靠在马车里,半个身子探出来,手里还转着那串玉珠,目光落在她身上,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认出来了”。
他还故作关切地补了句:
“在下还思量着徐姑娘何时能上门看诊,却不想,你这是……要离开桐鹤城?”
身份被当场戳破,徐茗薇心口“突突”跳,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忙低下头,手在衣襟上胡乱抹了抹,故意让声音粗哑些,低声道:
“这位公子,您认错人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乡野村姑,可不晓得您说的什么徐啊许的。”
话落,她也不敢多待,抓过包袱往怀里一抱,转身就想往城外冲。
可还没跑出两步,后颈忽然一凉,跟着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咔嚓”一声轻响,竟是被人用长枪杆狠狠砸中了腿骨。
徐茗薇疼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又栽倒在地,这一次是结结实实趴着,怀里的包袱也掉了,里面的金锭滚出来,在地上滚出老远。
“啊——”
她忍不住惨叫出声,才意识到小腿怕是被打断了。
还没等她挣扎着爬起,头发忽然被人狠狠揪住,头皮像要被扯掉似的,往后猛一拽。
她被迫仰起头,跟着一块沾了水的破布盖到脸上,有人用力擦拭起来。
很快,她原本的容貌便露了出来。
“嘿,还真是她!”
旁边几个陆家护卫围了上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为首的那个抬脚就踩住了滚到脚边的金锭,
“徐姑娘!你倒是让我等好找啊!”
他瞥了眼地上的包袱,伸手一把扯过来,兜底一倒,金元宝、银票撒了一地。
他冷笑一声,脚碾着地上的银票:
“看来你费尽心思勾结那些玄衣人,又是偷盗库房又是递消息,忙前忙后折腾一场,到最后就落得这点财物?”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金锭,金元宝在石板上滚了半圈,发出细碎的响:
“说到底,还不是被人家随手当作弃子扔了?”
旁边有人低语:“莫要与她闲话,赶紧带回去听候家主和族老们吩咐。”
徐茗薇眼见他们架着自己要拖走,指甲抠着地上的碎石拼命挣扎,却被那为首的护卫反手狠狠甩了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她被打得偏过头,嘴角当场溢出血来,混着唾沫咽下去,又腥又涩。
她疼得眼冒金星,余光却死死勾着马车上的绍临深。
见对方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探着头,像看场无关紧要的戏。
徐茗薇心底那点求生的念头猛地窜上来,眼里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下意识朝着他的方向偏过头,声音被打得发颤,却带着急慌慌的笃定:
“绍公子,救我!我知道你身上沉疴难愈,我能治!我能为你治好!”
绍临深转着玉珠的手指骤然停住,眸色在晨光里深了深,像是被这话勾出了几分兴味。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坠绳上的流苏扫过锦袍下摆。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子,目光扫过徐茗薇那张被打肿却依旧透着倔强的脸,又落向她被打断的小腿,正要开口,旁边却先有人急慌慌地插了话。
陆家为首的护卫见绍临深这神情,心下一紧,忙往前凑了两步,弓着腰道:
“绍少主莫要信她!这女人最是狡诈,先前勾结玄衣人害我陆家,之后又卷了府中财物逃走,半分医者仁心都无。
依我看,她那神医传人的身份,多半也是假的,不过是骗吃骗喝的幌子!”
“哦?果真?”
绍临深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诧异,像是真被这“内情”惊到了。
那护卫忙不迭指向徐茗薇脚边的包袱。
方才拉扯时包袱摔在地上,里头财物撒了一地:
翡翠镯子滚进了石板缝,金钗上掉了颗珍珠,就连那几个银锭子,棱角处也清清楚楚铸着陆家独有的印记。
“绍少主您看!”
他指着地上的东西,语气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