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古方方被骂得眼眶通红、手足无措的模样,苏清禾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平衡感。
就算对方有再多钱,还不是得不到男人的心?
这么想着,苏清禾打算上前解围。
可她刚想开口说“临深哥你别骂了”,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先是两个穿白褂的厨师挤进来,手里拎着不锈钢食盒,接着是三个拎着水桶拖把的佣人,最后挤进来四个女人,胳膊上挎着美甲箱,手里提着银色的美容仪,把本就狭窄的客厅堵得水泄不通。
苏清禾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玻璃杯差点滑掉。
“我……我笨,什么都做不好,”
古方方抽噎着,用丝帕擦了擦眼泪:
“不像苏姐姐那么能干,我除了花钱,啥也不会……只能请人来帮忙。”
她说着,走到屋角,那里不知何时那里多了张黑色的按摩椅,真皮表面亮得能照见人影。
她躺上去,立刻有个美甲师蹲下来托住她的手,另一个美容师拿着喷雾在她脸上轻轻喷。
“苏姐姐。”
古方方仰着头,脸上还挂着泪,语气却带着点邀功似的道:“那个白胖厨师,他祖上是御厨呢,你想吃什么都能做。”
苏清禾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胸口像被块大石头压住了。
这出租屋本就小,现在挤了十几个人,连转身都难。
厨师在厨房叮叮当当地翻找厨具,佣人蹲在地上擦着本就不脏的地板,而古方方,那个刚被骂得哭鼻子的女人,正闭着眼享受美甲,脚趾甲涂得红彤彤的,像缀了颗颗玛瑙。
再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受的苦,苏清禾只觉得胸口一阵闷堵,一口气没上来,身子软软地往旁边倒去。
正在擦桌子的保洁阿姨最先发现,惊呼一声:
“哎呀!这位小姐晕了!”
古方方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按摩椅上坐起来,忧心忡忡地提议:
“临深,怎么苏姐姐突然晕倒了,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我们还是快送医院吧?”
“都给我离她远点!”
绍临深却突然大吼一声,活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指着古方方的鼻子怒斥:
“你以为清禾跟你一样脆弱、弱不禁风吗?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就是累了,抱回屋睡一觉就没事了!”
有人想上前帮忙扶苏清禾,绍临深却挥手让他们都走,口口声声说:
“清禾只有我能碰,你们不配。”
话说得硬气,可他大概是近来疏于锻炼,弯腰去抱苏清禾时,竟没抱起来。
折腾了半天,他索性伸手揽住苏清禾的腰,把她从藤椅上直接拖到地上。
水泥地冰凉,苏清禾的睡裤被磨得往上卷,露出的小腿在桌角磕了下,立刻青了块。
绍临深却没看见似的,拽着她的胳膊往卧室拖,拖鞋在地上蹭出“沙沙”的响。
路过门槛时,苏清禾的后脑勺“咚”地撞在门框上,她眉头皱了皱,却没醒。
好在努力半天,绍临深总算把人抬床上。
苏清禾闭着眼,感觉床边有人要起身,她嘤咛一声,刚想睁开眼,头顶却突然落下一床被子,直接把她整个头都蒙住了。
苏清禾在被子里闷得慌,鼻腔里全是旧棉絮的味道。
她再次嘤咛一声,刚想抬手掀被子,却感觉身上的被子被按了按,更紧了。
“唔——”
苏清禾在锦被里徒劳地挣扎,棉质被面闷得人发慌,胸口的闷痛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耳朵里的嗡鸣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颅腔里振翅,搅得脑仁一阵阵发胀。
苏清禾指尖抠着被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意识在黑暗边缘反复拉扯,眼前只剩一片模糊的昏黑。
就在眼皮快要黏在一起的刹那,身下的红木床板突然轻轻晃了晃。
许是窗外风吹动了老树枝桠,连带窗棂“吱呀”震颤,这细微的动静竟让她混沌的神智清明了半分。
紧接着,被子“唰”地被掀开,带着草木清气的新鲜空气涌进肺腑,苏清禾猛地张大嘴喘息,喉间发出类似困兽的呜咽,额前的碎发都被急促的呼吸吹得微微颤动。
刚攒起的火气还没来得及冲上眉梢,眼前就递来一个鎏金描边的礼盒。
暗红色缎面衬里在床头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边角的缠枝纹雕刻得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
她眼底的愠怒霎时褪去,恍惚想起先前在客厅瞥见的古方方的模样。
那女人指尖戴着枚鸽蛋大的钻戒,切割面折射出冷冽的光;颈间红宝石项链的吊坠垂在锁骨间,鸽血红的宝石衬得肌肤胜雪;就连真丝裙摆上缀的碎钻,都随脚步闪得人眼晕。
苏清禾悄悄蜷了蜷手指,指腹摩挲着自己素净的掌心,心里默默开解:
【男人大多粗枝大叶,临深哥许是没照顾过人,才失了分寸。】
气息渐匀时,她歪着头露出一抹疑惑的笑,鬓角的碎发因方才的挣扎微微汗湿:“临深哥,这是?”
绍临深的目光掠过她身后的墙面,那里不知何时新裂了几道缝隙,像蛛网似的爬向天花板。
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遗憾,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覆上惯常的温柔,声音像浸了温水:
“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和方方的婚礼定在下周了。”
绍临深话音一顿,指尖在礼盒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虽说新娘不是你,但我总盼着你能在场。就算……就算是以伴娘的身份出现,也算是我们另一种形式的在一起。”
心口像被细针扎了下,苏清禾脸上的欢喜瞬间僵住。
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渗进衣领,混着那副欲笑不笑的表情,竟有些滑稽。
但她很快敛起异样,睫毛颤了颤,依旧笑得甜软。
伸手接过礼盒时,苏清禾指腹特意摩挲过盒身精致的菱格纹,指尖的温度透过木料传过去,轻声应道:
“好啊,为了临深哥,我肯定会去的。”
绍临深像是松了口气,眼底的温柔更甚,连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暖意:
“打开看看,这件礼物可是我特意为你挑的,为此还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