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猫不会有这般灵性和力道,定是有人特意豢养的。
你让人在京中暗查,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豢养着特别的黑猫,尤其是……那些与我们杨家有过节的人。”
“是,儿子明白了!”杨云舟恍然大悟,连忙应声退下。
议事厅内只剩下杨鹤庸一人。
他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将那几张足以毁掉整个杨家的信纸拿起,缓缓凑向桌案上的炭盆。
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边,发出“滋滋”的轻响,纸角很快蜷曲、发黑,冒出缕缕青烟。
可就在纸张即将燃尽的瞬间,他又猛地将其抽回,用袖口摁灭了火星。
不行,不能烧。
这些字迹或许能成为追查幕后之人的线索,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能放过。
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身的锦袋里,指尖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
窗外的风卷着细雨,“啪嗒啪嗒”地拍打窗棂,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又像是亡魂的呜咽,在这寂静的夜里,透着说不出的悲凉,仿佛在为杨家风雨飘摇的命运哀鸣。
杨鹤庸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年少时寒窗苦读的日夜,闪过初入官场时的意气风发,闪过一步步爬上丞相之位所付出的心血和算计……
他这一生,谨慎了大半辈子,难道真要栽在这封突如其来的勒索信上?
烛火渐渐微弱,将他的身影映在墙上,越拉越长,最终与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
***
另一边,勇毅侯府内。
杨家上下刚有异动,绍临深便已尽数掌握。
他不仅知晓杨家在明面上大张旗鼓、遣人四处奔走筹集银两的举动,更敏锐地捕捉到这两日京城中不同寻常的“热闹”。
出城游玩的百姓、前往庄子暂住的人家、赴寺庙上香的信徒,数量都较往日多了数倍。
这反常的热闹背后,是一张悄然铺开的天罗地网。
在三十里外的官道附近,杨家早已埋伏下大批好手,只待“幕后之人”现身接收银两时,将其一举擒获。
为防万一,杨家甚至不惜派出大量眼线遍布京城各处:
凡是朝中曾与杨家有过节的官员宅邸外,除三皇子外的其余皇子府邸周边,都有暗探潜伏。
就连绍临深所在的勇毅侯府外头,也藏着一两个负责盯梢的身影。
这般大规模的动作,或许能瞒过寻常百姓的眼睛,却丝毫逃不过宫中老皇帝的眼线。
老皇帝得知消息后,龙颜大怒,当即派贴身太监前往丞相府问责,追问杨鹤庸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是何意图,是否有不臣之心。
面对帝王的雷霆之怒与质疑,杨鹤庸神色依旧镇定如常。
他垂首躬身,以“府中日前遭歹人恶意放火,不仅烧毁多处房屋,更丢失大量财物,此举实乃为尽快追查真凶,还府中安宁”为由,不动声色地搪塞了过去。
多年的官场沉浮,早已让杨鹤庸练就了敏锐的危机嗅觉。
他深知此次行事动静太大,恐有不测,暗中将府中几名年幼的子嗣托付给忠仆,悄悄护送出城。
然而,这精心安排的后路终究未能奏效。
那些刚离开京城十里、便分头行驶的马车,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被遗弃在官道旁。
草堆里趴着生死不明的仆人,车厢内的孩子却已不见踪影。
很快,匿名信中约定的三日期限已到。
丞相府依约行事,几辆装饰朴素却异常沉重的马车缓缓驶出城外。
按照信中的指示,这支送银队伍由丞相府大公子杨云舟亲自护送,一路行至三十里外的大槐树下。
众人守在槐树边,从晨光熹微的黎明,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人前来。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