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无声的叹息,他看着眼前金阶上同样静立的无首中年男子,开口道:“可曾出气?”
无首阿难抱着自己的头颅,无言的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悬空寺,终究是佛宗最重最硬的法器,即便拿整个白马寺加圣人之威,竟然也只是碎了些金银珠宝,并未伤及其核心,如今虽然坠下,但未来还会重新升起。
但他已经没兴趣再跟一坨金子过不去了。
阿难看向迦叶,无比认真的开口道。
“你与无量天若让她再入轮回受苦,我便回来毁了螺生。”
威胁,简单但有效。
迦叶保持沉默。
阿难也并不理会他了,他转身走下金阶,那下方本该是私多河入海口,但因为悬空寺正好落在了此处,私多河的河道已经完全被堵住了,于是这一侧的水位下降,有些地方甚至河床都已经裸露,隐隐可见不少鱼虾在泥浆和大雨中蹦哒个不停。
这个血色僧袍的男人没有犹豫的一步便踩进了泥潭中,然后一深一浅、一步一步的往出海口的方向走去。
到了半途甚至还弯腰在淤泥中捡起了一枚满是泥水的铜环,他随意的在僧袍上擦了擦,套回手上,便继续往前走去,只从背影看,他就像是一个河道上的纤夫。
迦叶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雨幕中。
他无声的伸手轻抹,那排深深浅浅的位于泥水中的脚印顷刻便被周遭的泥浆盖住,好像从未有人走过这段路。
迦叶回过身一步步走上金阶,走向那虽然倒塌但依然金碧辉煌的庙宇,那里才是他的归处。
佛宗二圣至此分道扬镳。
阿难泥生莲,迦叶金筑庙。
你我佛相似,可惜道不同。
。。。
破败的金庙,一处相对干燥的屋檐下,迦叶正坐在一个完好的蒲团上念经,他最亲近的弟子无声的顶着大雨走了过来。
“尊者。”说是弟子,也是个看起来须发洁白的老人了,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袈裟裹着的布兜。
迦叶睁开眼,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我们找到‘无量天’了。”那弟子恭敬的走上前, 将怀中的布兜交给了迦叶,迦叶接过,伸手掀开,雨滴没有浸入布兜,里面露出的是一个婴孩安睡的脸,看头发应该刚刚出生没多久。
迦叶看着那个熟睡的孩子,开口道:“唐真呢?”
“不知。”那弟子低声回答。
“去找找,如果找不到,记得把阿难刀带回来。”迦叶将包裹放到自己膝盖上,让婴儿可以睡得舒服一点,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弟子点头,快步退走,大雨依然在下,哗啦啦吵的人心烦。
迦叶忽然又睁开眼,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低下头看了看熟睡的婴孩,似自言自语般问道:“你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婴孩当然不回答。
能回答他的只有雨声和雷声。
。。。
婆娑洲的动静好大,尤其是西南方向的海啸以及南方的法相与悬空寺落地,这是真的无法藏住了,于是九洲很快就意识到,佛宗内部变天了。
阿难失踪,迦叶成为佛宗唯一的大祖,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开始蔓延,说的是密宗似乎即将回归佛宗了。
这当然是九洲的重要变革,但万幸只涉及婆娑洲,没有继续给中洲大夏的乱局再添新柴,也算是好事。
而且佛宗内乱,那道儒两家确实可以安心一些的斗上一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