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一支看似普通的商队就悄悄把这批“特质灶砖”卖进了阴山南麓。
第三日深夜,阴山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巨响,连雁门关的城墙都跟着晃了晃。
不是火药炸了,而是那个“雷窟”塌了。
潮湿的硝粉遇热板结,堵死了排气口,巨大的压力直接崩碎了三座焙硝窑。
没有惊天动地的火光,只有漫天扬起的尘土和那种令人窒息的硫磺味。
几个浑身是灰的火匠趁乱逃了回来,刚进关就被吴月扣住了。
审讯室里,火匠哆哆嗦嗦地供出了实情:“那窑顶的大梁上……刻着西凉裴氏监造的铭文!而且……而且每天卯时,都会有一队驼队运走三坛‘澄心膏’!”
“澄心膏?”卫渊挑眉。
“就是提纯硝霜剩下的油脚料……说是……说是专供宫里炼丹房,给贵人们‘固本延年’用的。”
卫渊听完,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拿这等剧毒的工业废料给宫里当补药,这裴家也是真敢干。
“走,去守将衙门。”
卫渊起身,随手抄起一块从火匠怀里搜出来的灶砖残片。
雁门关守将姓赵,是个暴脾气,正为了阴山的动静焦头烂额。
见卫渊带着人闯进来,甚至还有几个穿着民夫衣裳的骑兵抬着一筐烂砖头,当即就火了。
“卫世子!军事重地,岂容你胡闹!”赵守将“呛啷”一声拔出佩剑。
“胡闹?”卫渊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残片,狠狠砸在公堂的青砖地上。
“啪!”
砖块碎裂,露出了内里诡异的幽蓝色纹路,以及尚未化尽的、如雪花般的硝霜结晶。
“赵将军,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赵守将一愣,还没等他看清,一直跟在卫渊身后的李长老突然冲了上去。
这倔老头也不嫌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捧起一把碎砖粉末就往嘴里塞。
“呸!呸!”
李长老嚼了两下,老泪纵横,含糊不清地高呼:“这味儿……没错!就是这味儿!苦里透着腥,舌头发麻……这跟三十年前,咱们边军发的‘保命散’一模一样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三十年前那场惨败,据说就是因为这所谓的“保命散”,说是能提振士气,实则让士兵力竭而亡。
“脱!”
李长老猛地回头,冲着跟进来的三十名老兵吼道。
“哗啦——”
三十名老兵齐刷刷撕开衣襟,露出干瘦如柴的胸膛。
在他们胸口心脏的位置,无一例外,都烙印着一块铜钱大小的幽蓝色疤痕——那是常年服用含硫毒物留下的绝症之相。
赵守将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证据确凿,西凉裴氏不仅通敌卖国,还在拿边关将士的命炼那害人的丹药!
卫渊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而且会顺着这蓝色的矿脉,一直烧到京城的金銮殿上。
但这还不够。
打仗打的是钱粮,更是资源。
卫渊转过身,目光越过跪地痛哭的老兵,看向远处那片黑沉沉的矿山。
“这里的事交给吴月收尾。”卫渊紧了紧大氅,抬脚跨过门槛,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备马,去矿工商会。有些人霸着茅坑不拉屎太久了,该给他们通通肠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