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那把剑的剑锋,准确地冲向顾闻时的咽喉。
她看到那把剑,像是从前割断邪祟的喉咙一样,割断了顾闻时的喉咙。
她看到顾闻时剩下的话因为被割断喉咙,而变成喷出的血迹。
她甚至清晰地看到,那把剑的主人,袖口上绣的纹样,腰间门派的牌子上,清晰写着的“叶昭”两个字。
她甚至还记得,那时候突然跑过来的云啖,是如何掏了叶昭的心,那双沾着血的手是如何死死地按着顾闻时的脖子,想要止住不断喷涌的血。
那一句句“不要死”“求求你”“救救他,谁能救救他”,至今都还在傅桉的耳边回响。
“你记得?你说你记得?”云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后面的话被哽咽撕碎,堵在喉咙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顺下来。
云啖的声音一下就低了下去,像是在带着极大的茫然与不解,“那你还跟林家的人在一起?”
她不明白。
她喜欢顾闻时,从第一眼就喜欢,所以她缠着他,粘着他,陪着他。
云啖敢说自己见遍了顾闻时对傅桉的态度。
呵护,娇养。
顾闻时会给傅桉编俗世间时兴的发髻,历练或者除邪祟会给傅桉带当地的小食,或者是新样的饰品。
若不是顾闻时看着傅桉的眼里只有慈爱,云啖甚至要怀疑傅桉就是顾闻时的心上人。
正因为云啖见过顾闻时如何疼惜傅桉,所以她才不能接受傅桉明明知道杀了顾闻时的是林家人,如今却还是和林家人在一起!
被点了名的林家人——林晚林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是,这怎么还有他的事情?
再说了,这个云啖殿下又是怎么认出自己是林家人的。
像是察觉到林晚林的疑惑,又或者是他的疑惑在脸上格外的显眼,云啖突然就低头笑了一声,再次抬头看向林晚林的眼里满是杀意,像是随时都要冲上来狠狠的咬他一口。
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让整个林家为她的心上人陪葬!
“味道。”
“你身上血脉的味道,和叶昭那个黑心肝的一样!”
明明顾闻时曾经救过叶昭,要不是顾闻时,那时候的道门有名子弟,早就不知陨落多少。
谁人不知顾闻时心善,又是谁人不知他遇难必出手相助。
那些人,是如何能下手,又是如何能看着身边的人对顾闻时下手?
傅桉抬脚向左边走了一步,正好隔断了云啖看向林晚林的眼神。
傅桉的嗓音似乎有一些哑,那双浅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云啖。
“我的大师兄,是世上最好的师兄,当世最强的剑修。”
哪怕她担负天才之名,当年的道门多少人都说傅桉已然在剑术上压了顾闻时一头。
就算顾闻时摸着傅桉的头,笑着说他的小师妹已经比他还要厉害了。
可在傅桉的眼里。
顾闻时是道门最强的剑修,是当之无愧的剑道唯一天才。
她只是……捡了便宜,吃了顾闻时化繁为简的剑术技巧。
傅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所以……他绝不会把上几辈的事情,牵连到如今小辈的头上。”
她的大师兄顾闻时,为人正直,从不迁怒。
云啖的嗓音颤着,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我知道……”
就因为她知道,她才没有杀光林家人。
才让傅桉有机会今天带了一个林家人来到她的面前,索要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可你明明知道,我只有这个了…”
云啖的眼眶红着,看着傅桉,“你可以为苍生,为什么不能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