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的指尖在桌案上停住,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白冠。
“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近万人的伤亡数字,从他口中说出,仿佛不是战功,而是一笔失败的投资,一桩亏本的买卖。
白冠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么点伤亡?
还大?
这可是攻城战!是自古以来最为惨烈的绞肉机!
能打出这样的战损比,传出去足以让天下所有名将都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白冠感觉自己的军事常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为自己,也为麾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辩解一句。
他挑了挑粗犷的眉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委屈。
“大人,您有所不知。”
“咱们的伤亡,已经算是极小了!相较于咱们取得的战果,这……这简直是一场泼天大胜啊!”
“就算咱们有神武大炮这等攻城利器,可一旦轰开城墙,短兵相接,那终究还是要靠底下的将士们,用命去填,用血去拼的!”
说到这里,白冠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更何况,就像冯统领刚才说的,血莲教里被楚歌那套鬼话洗脑的疯子,着实不少!”
“那些人,一个个悍不畏死,发起狂来,就算被刀捅穿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也要扑上来咬你一口!”
“对付这些疯子,咱们的将士,难免会有些……折损。”
白冠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听完白冠的解释,秦泽沉默了片刻。
他那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随即若有所悟般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是傻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不到一万的伤亡,拿下拥有五万守军的陇西城,这意味着什么。
这的确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
可在他秦泽看来,这些数字背后,代表的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这些人,都是娘生爹养的。
在家中,他们是父母心头的肉,是妻儿倚靠的天。
他们是孩子,是丈夫,也是父亲!
若不是这场该死的叛乱,他们本可以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他们本都可以,不用死的!
战争……
战争向来不讲人情,只讲胜负。
秦泽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知道是自己又有些多愁善感了。
他收敛起心中翻涌的情绪,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行吧。”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算是认可了白冠的功劳。
“将士们都辛苦了。”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许,看着白冠,沉声吩咐道。
“那些牺牲的将士,务必要妥善安葬,抚恤金要加倍足额发放,绝不可有半分克扣!”
“受伤的弟兄们,也要请城中最好的大夫去救治,药材、食物,要多少给多少,不要吝啬!”
听到秦泽这番话,白冠心中那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与敬佩。
他挺直胸膛,大声应道。
“大人放心!末将早已安排下去了!绝不会让弟兄们流血又流泪!”
对于白冠的办事能力,秦泽还是放心的。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将陇西城目前的军务大致了解清楚后,秦泽的目光,再一次转向了冯寒。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幽光,仿佛又有一盘新的棋局,即将在他心中展开。
“去。”
“把楚胜天,给我请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