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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看你英雄的美名,在累累白骨之上(2 / 2)

“诸爱卿之言,俱有道理。”

“朕意已决!子玉即刻调河南军三万,控守黄河渡口。”

“然非为阻民,乃为安民——”

“设营安置,发放粮秣,待灾缓后遣返原籍。”

命令既下。

朝廷派出护左将军张郃出兵黄河,拦住想要南徙的流民。

黄河水浊,奔流东去,浊浪拍岸声如闷雷。

北岸黑压压聚着数千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眼中却燃着南徙的希冀之火。

忽见尘头大起,一队官军铁骑如黑云般压至河滩。

当先一面“张”字将旗猎猎作响。

张郃勒马高坡,玄甲映着夏日烈阳。

他俯瞰河滩,见流民如蚁聚散无序,眉头紧蹙,扬鞭喝道:

“布防!沿河岸列阵,不得使一人渡河!”

官兵应声如雷,长戟顿地铿然作响,顷刻间结成三道防线。

流民见状骚动起来,几个老者颤巍巍上前作揖:

“将军开恩!河北蝗旱大起,草根树皮皆尽。”

“南边尚有生机啊!”

“请官爷放我等一条生路吧!”

忽有一壮年汉子冲出人群,指着官兵大骂:

“尔等吃着皇粮,可知我等啃食泥土,胀死多少孩童?”

“官府不开仓放粮,反阻生路,天理何在!”

语未毕,数十流民齐声哭嚎,声震四野。

一曲长怒鞭虚劈:

“放肆!再敢冲击防线,按律当斩!”

话音未落,有个枯瘦汉子突然扑跪在地,抱住兵士腿脚哭道:

“军爷让条活路吧!俺娘昨夜已饿死在道旁了……”

那兵士年轻气盛,抬脚便踹。

汉子滚倒在地突然尖呼:

“杀人啦!官兵杀人啦!”

霎时如沸水滴入热油,数百流民哗然围上。

被缠住的几个兵士勃然大怒,刀剑半出鞘间寒光闪动。

忽闻马蹄声如急雨,

张郃单骑突入人群,长枪横扫隔开双方:

“收刀!谁敢妄动军法处置!”

流民中有人哭喊:

“将军不见道旁饿殍乎?”

张郃勒马环视,见妇孺蜷缩如惊雀,忽掷枪于地,朗声道:

“朝廷已拨三十万石赈灾粮,旬日即至!”

“本将在此立誓,若违此言,有如此枪!”

竟徒手折断铁枪枪杆。

众人瞠目结舌,皆被张郃的英雄气概所震慑。

大呼一声,各自散去。

人群渐静时,或有偏将悄近前抱怨道:

“这些刁民……我等酷暑中来维持秩序。”

“又不曾得到半点好处,反倒要遭其死缠烂打。”

张郃望着一双死死攥着粮袋的枯手,轻叹:

“人至将死,礼义俱消。”

“吾等只须恪守朝廷旨意,勿使流民窜扰他州。”

“赈济之事……朝廷自有章程。”

“非我等所能过问也。”

残阳浸血时,黄河呜咽东流。

官军阵前升起炊烟,流民远远望着锅中米粥,眼中火光明明灭灭。

张郃独立坡上,甲胄渐渐染上暮色。

如一座界碑立在生与死、秩序与混沌之间。

对岸徐州地界,星星点点已亮起晚炊的灯火。

原来,正在徐州反贪反腐的钦差大臣庞统、姜维也得到了朝廷的指示。

让他们将追回的账款,用来赈济河北百姓。

庞统便与姜维商议谁去河北。

姜维说庞统年长,还是让我这个小辈去跑腿吧。

只有凤雏先生坐镇徐州,那帮官员才不敢妄动。

庞统同意。

黄河浊浪拍岸,北岸黑压压的流民如蚁群蠕动。

忽见南面烟尘腾起,一队轻骑驰至。

当先青年官员翻身下马,玄色官袍下摆沾满泥渍。

“末将姜维,奉旨赈灾。”

“张将军辛苦。”

青年向坡顶玄甲将领拱手。

张郃还礼时铁甲铿然,指着河滩叹道:

“……伯约来得正好。”

“这些百姓饿得眼发绿光,昨日竟有人试图泅渡,淹死三十余人。”

姜维从怀中取出公文:

“为朝廷追缴的八十万石粮饷已被末将尽数带出,可否就此发放?”

张郃沉吟片刻。

忽见流民群中有人扑倒,惊起一片骚动,遂道:

“可。”

“然饿殍遍野之时,仁义道德俱化泡影。”

“需以军法布赈。”

姜维颔首,又道:

“尚需赖将军出力。”

翌日黎明,二百精兵在滩头列阵。

皆收刀剑斧钺,改为手持棍棒。

粮车吱呀驶入时,流民眼中骤然燃起骇人绿光。

忽有个披发妇人尖叫:

“有粮了!”

霎时,人群如决堤洪水涌来。

“退后!”

兵士以棍作墙,却被冲得踉跄。

有个汉子竟攀上粮车抓米生吞,喉结滚动如蛙。

棍棒落下时,他竟扭头嘶咬兵士手腕,血水混着生米从嘴角溢出。

张郃立在高处忽喝:

“变阵!鹤翼合围!”

令旗挥动间,棍阵突然散作十人小队,如楔子插入最混乱处。

有个老翁被挤倒在地,眼看就要遭践踏。

却见三根棍子倏地架成三角,硬生生撑出方寸之地。

“父老们听真!”

姜维跃上粮车高呼:

“朝廷粮秣充足!断不叫父老乡亲们饿死。”

“但有不守秩序者——”

话音未落,

有个壮汉突然抢过棍棒反击兵士,场面顿时大乱。

张郃冷笑一声,亲率亲兵纵马直冲闹事中心。

马蹄踏碎满地陶碗,却在踩到孩童前猛地人立而起。

但见将军探身揪住为首闹事者,掷于地上喝道:

“捆了!吊起来示众!”

流民霎时静下,唯闻黄河呜咽。

张郃马鞭指着重犯朗声道:

“此獠抢的是你们活命粮!”

“若任其妄为,老弱妇孺皆将饿死!”

又转头下令:

“六十以上老者、十岁以下幼童另开一队,优先领粮!”

姜维忽然指向西侧:

“将军看!”

原来有群妇人自发结成人墙,护着粥棚高喊:

“谁挤伤娃儿,天打雷劈!”

混乱中竟生出微妙的秩序。

至暮色四合,成功发放了三万石粮出去。

张郃卸甲时,亲兵惊呼:

“将军肋下青紫!”

原来,这是白日被人群暗撞在粮车上伤的。

张郃却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

他望着渐次升起的炊烟道:

“见饿殍而知仁义,见炊烟乃知太平。”

对岸忽然飘来童谣声,依稀唱的是“糜粥香,灶火明”。

张郃擦拭长枪的手微微一顿,铁甲般的脸庞在暮色里终于裂开一丝细纹。

这一刻,他真心为自己做官而感到骄傲。

黄河的南徙百姓虽然控制住了,但河北的蝗灾也还没能够得到解决。

刘备望着如雪花般送来的加急文书,手指轻叩御案:

“赈灾款项,途经十指便要漏去三分。”

“诸卿以为,当遣何人督赈?“

殿中静默良久,李翊出列:

“臣举荐尚书仆射杜畿。”

群臣哗然——

谁不知李杜二人政见相左,日前还在朝堂争辩盐铁专卖之事。

“哦?”

刘备也诧异李翊居然会举荐杜畿。

杜畿这人权位虽然不及李翊高,但性格非常的刚直。

经常当众指责李翊一些政策的弊端。

尤其是抄没贪官亲友财产,杀自尽官员亲属的举措。

被杜畿大加批判。

可饶是如此,李翊依然举荐了杜畿去办理此事。

李翊拱手:

“杜伯侯虽与臣道不同,然其清若冰壶,直似朱弦。”

“昔在河东,斗粟贯钱不曾入私囊。”

“今赈灾事大,非此等冰心铁面者不可为。”

善!

刘备当即命杜畿为赈灾使,令他持节前往河北赈灾。

杜畿接旨时正值暴雨,听闻乃李翊举荐,手中茶盏微微一晃:

“李相爷竟以国事相托?”

翌日辞朝,刘备亲授节钺叹道:

“河北百姓,尽托伯侯矣。”

杜畿磕头领命而去。

车驾至邺城那日,蝗虫蔽天如黑云压城。

刺史府中歌舞未歇,杜畿直入中堂,节钺顿地铿然:

“即刻起,所有粮仓封存,账册呈验!”

当夜烛火通明,杜畿翻看账目忽冷笑:

“好个‘耗羡’!三千石粮竟有八百石‘鼠雀耗’?”

于是,掷册于地,大呼:

“传巨鹿太守!”

太守王秦披衣赶来,见堂下跪着十余粮官,强笑道:

“使君远来辛苦,下官已备薄酒……”

杜畿截断话头:

“王太守可知,你辖下三县饿殍载道,粮仓却多出八百石空账?”

王臻拭汗道:

“此乃惯例……”

“好个惯例!”

杜畿突喝:“带仓曹!”

老仓曹被拖上堂,杜畿拿出账本,翻看片刻,旋即掷下火签:

“王秦!你纵容属官虚报损耗。”

“每百石抽二十石转卖黑市,该当何罪?”

话音未落,屏风后转出持刀护卫。

“谁敢!”

杜畿霍然起身,节钺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陛下赐我先斩后奏之权!”

随即朗声道:

“巨鹿太守王秦、仓曹李贽等十一人,即刻革职查办!”

翌日清晨,

菜市口血污未干,杜畿又突至安平郡。

郡丞正与粮商密谈,见钦差驾到,慌忙以景元大钱塞入账册。

杜畿佯作不见,忽问:

“昨日放赈,为何只在卯时发放?”

郡丞赔笑:

“恐生混乱……”

“是恐穷人都来领粮吧?”

杜畿冷笑,突然抽出一张账本纸页:

“每石抽三百文‘手续钱’,好买卖啊!”

最惊心的是在常山郡。

深夜查库时,杜畿发现新粮竟被换成霉粟。

看守老吏跪地哭诉:

“是赵主簿逼着调换的,说横竖饿殍尝不出味道……”

杜畿默然良久,忽道:

“备马!”

亲率骑兵连夜追回三十车已运往黑市的新粮。

黎明时分,赵主簿被缚至粮库前。

杜畿令搬来霉粟:

“既然你觉得此物可食,本官赏你三餐。”

又对围观的饥民长揖:

“畿来迟,令父老受屈了!”

当即下令开仓放粮。

月余间,河北官场震动。

杜畿共罢黜官吏二十七人,斩首六人。

有旧友劝道:

“伯侯如此酷烈,恐结怨太多。”

杜畿望着一队领到新粮的百姓,轻声道:

“若惧结怨,何颜对陛下所托?何颜对李子玉举荐?”

忽有快马来报:

姜伯约亲自押送徐州的赈灾粮已至黄河渡口。

杜畿策马迎去,见那位第一位状元郎,风尘仆仆的站在粮车上。

遂只见他手笑道:

“伯侯,维来迟矣!”

两人相视一笑,蝗灾后的旷野上,终于现出些许生机。

两人一经汇合,即刻开始全面救济河北百姓。

“使君,各县粥厂俱已开设。”

典农校尉呈上竹简,“然流民每日新增数千,恐难支撑半月。”

杜畿与姜维对视一眼,同时道:

“减官膳!”

翌日,刺史府庖厨竟搬出大灶置于衙前。

杜畿亲自掌勺,姜维带队巡防。

有个老妪颤巍巍递碗问:

“大人,真不要钱么?”

杜畿舀满米粥:

“老丈人放心,陛下在洛阳正减膳撤乐,定教河北百姓吃上饭。”

最艰难处在巨鹿。

蝗虫过境后田野光秃,饥民聚在城下如潮水。

县丞李韬原是杜畿罢黜的贪官之子,此刻却赤足奔走于灾民间,脚底磨得鲜血淋漓。

姜维夜巡时见其昏倒在粮袋旁,手中还攥着未发出的粮签。

“何苦如此?”姜维扶起他。

李韬苦笑:

“家父贪墨致民挨饿,今见稚子腹胀如鼓,方知罪孽深重……”

忽闻哭喊声起,原来又有流民抢粮。

李韬竟挣扎而起,冲入人群高呼:

“父老们!粮车还多,莫伤了孩儿!”

混乱中,杜畿持节钺登车喝道:

“陛下圣谕:凡大汉子民,皆朕赤子!”

“今已从江南调粮百万石,旬日即至!”

说着突然咳嗽不止,竟呕出鲜血——

连月劳顿,铁人也撑不住了。

百姓霎时寂静。

忽有个孩童捧来破碗:

“大人喝粥……”

接着老农献出珍藏的草药,妇人拆了棉袄要给他做垫褥。

杜畿拭血笑道:

“畿无妨,能让乡亲父老们吃上一顿饱饭,便不虚此行。。”

三日后,运河上白帆蔽空。

江南的运粮队,走水路,提前运粮而至。

赈灾之事,总算步入正轨。

不过饥民虽然得到了救济,但河北今年的收成确实实实在在的毁了。

最重要的是,蝗灾还没有去除。

蝗虫仍然在肆掠河北大地。

对此,杜畿乃上书刘备道:

“臣奉节钺北巡,履亩查灾。”

“但见冀州之境,飞蝗蔽天,田畴尽赤。”

“耒耜空悬于庑廊,饥羸匍匐于阡陌。”

“幸蒙圣虑早备,漕运通达。”

“臣始得率诸吏开常平仓,发义廪米。”

“罢黜怠职者二十七人,正法贪墨者六人。”

“今郡县粥厂二百余所,日济饥民三万余人。”

“暂得遏流徙之患,安汹汹之心。”

“然臣夜观天象,昼察地情,窃有深忧。”

“蝗孽未绝,遗卵伏于冻土。”

“麦种未播,农时迫在眉睫。”

“今虽以仓廪暂填饥肠,若今岁春耕再误。”

“则秋无所获,冬无余粮,百万黎庶终成涸辙之鲋。”

“譬若抱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

“臣见老农捧土而泣,稚子衔穗而歌。”

“皆曰「陛下减膳救我蝼蚁之命」。”

“惟愿圣心垂悯,早决良策。”

“莫使春雨化泪,秋风作泣。”

“临表惶悚,伏乞宸断。”

杜畿队虽然救得了饥民,但队蝗灾之事却无可奈何。

并向刘备表达了自己的担忧,那就是如果不加以控制蝗灾。

那么很有可能会蔓延到河北其他州郡去。

杜畿拿不定主意,只能将此事如实上报。

希望朝廷能拿出个解决办法出来。

刘备看罢,不禁叹息:

“百姓何其苦也!”

“莫非是朕失德,上天降罪惩罚朕的子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