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风吹过,卷着一丝初春的凉意。
杨小凡转身时,衣袂翻飞如鹤翼。
他指尖在案几上轻点,沙盘中的宗门模型随之变幻:“各峰灵脉走向需重新调整,东南角的防御……”
费腾龙瞳孔微缩。
这些细节连他这个宗主都未曾留意,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如数家珍。
茶汤映出他恍惚的面容……
不知何时起,这个曾经需要他庇护的弟子,已然成为宗门真正的支柱。
“小凡。”费腾龙忽然打断他,茶盏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昨日长老会决议,想让你接任宗主之位。”
殿内霎时安静。
杨小凡指尖悬在半空,一粒灵砂正从指缝间漏下。
“但我猜……”费腾龙笑着摇头,“你这只鲲鹏,怎会甘心困在这方池塘?”
杨小凡掸去掌心灵砂,嘴角扬起默契的弧度。
最后他们折中定了太上长老的虚衔,既给足宗门体面,又不妨碍他展翅高飞。
待众人散去,侯凤志突然从梁上翻下,惊起一帘流苏晃动。
“杨大长老好大的官威啊!”
他促狭地眨眼,手里还攥着半只烧鸡。
杨小凡袖中甩出一道劲风:“偷听还这般理直气壮?”
侯凤志偏头躲过,油渍却在衣襟上绽开梅花。
两人相视大笑,方才殿上那股肃穆顿时烟消云散。
“说正经的。”侯凤志突然正色,烧鸡骨头在指尖转得飞快,“中太洲那边……”
话音未落,殿门“吱呀”洞开。
沈安旭圆滚滚的身子卡在门缝里,身后还叠罗汉似的挤着顾幼云等人。
上官洪飞夫妇站在最后,衣袖上沾着新摘的灵茶嫩芽。
“大哥!”
沈安旭一个趔趄扑进来,怀里符纸洒了满地。
杨小凡伸手扶住他,少年发间还粘着昨夜画符的朱砂。
上官洪飞拍了拍女婿肩膀,掌心粗粝的茧子摩挲过锦袍:“月儿那丫头……”
“半个月后启程。”
杨小凡截住话头,声音轻柔却坚定。
他目光扫过每张熟悉的面孔……
傅佥鬓角新添的霜色,米乘风指节残留的丹火气,岳母腰间那枚女儿绣的平安符。
侯凤志斜倚在柱子上,看着这群人热络地讨论中太洲的规划。
沈安旭正比划着要开符箓铺子,顾幼云和吴安华为阵法布局争得面红耳赤。
而杨小凡站在他们中间,眉梢眼角都是真实的温度。
“这才像话。”
侯凤志喃喃自语。
方才那个运筹帷幄的太上长老,此刻终于变回了有血有肉的年轻人。
他忽然明白,为何这些人愿意生死相随……
不是为那个惊才绝艳的天才,而是为这个会为岳父斟茶、会弹沈安旭脑门的杨小凡。
窗外暮色渐沉,大殿里却愈发明亮。
每个人眼中都跳动着火焰,那是对新天地的期待,更是对眼前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杨小凡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茶已凉透,却无人敢来更换。
“这次前往中太洲……”他开口时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你们自己决定。”
茶杯被轻轻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我不强求。”杨小凡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谁愿意留下,我会安排好一切。天道峰……也需要人打理。”
话音落下,殿内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米乘风和顾幼云对视一眼,沈安旭则直接挺直了腰板。
但毕郎和谭涛等人明显神色复杂,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