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元戈蓦地一愣,只觉得这安市分外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拧眉思忖间,湛炎枫已经察觉到她的异常,挑眉问道,“怎么?你知道那个小镇?看来……你离开知玄山的这段日子,倒是没得几日清闲。”
说完,想起这丫头之前那万事不管的懒散模样,不由得失笑摇头,又问,“盛京城比山上热闹多了吧?这些个大户人家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山上也没几个省油的灯。”元戈缓缓靠向椅背,目光落在对方摩挲着茶盏的指尖上,修长的指节上隐约可见细小的伤痕,但相较之下仍是肌肤如玉,保养得宜。元戈收回视线,兀自无声笑了笑,才问湛炎枫,“三叔公,您费心进那密室……又是图什么呢?元家、慕容家,还是当真想要这全天下的人为我母亲陪葬?”
对方眸色一紧,元戈又道,“这几日我就一直在想,您若当真只想要元家覆灭,大可以袖手旁观看着二长老折腾便是,他重利重欲,行事愈发不知收敛,加之槿素一己私欲连连犯案,知玄山被卷入其中也只是时间问题,您又何必亲自去蹚这趟浑水?所以三叔公,您想要的,究竟是密室之中的什么东西?”
湛炎枫指尖微微一颤,像是被手中的空瓷杯烫着了一般,随后又很快恢复如常,他低声笑了笑,指腹摩挲着那几道细小的伤口,才压着眉眼无限怅然般说道,“袖手旁观……哪有自己登台唱戏的好玩?左右我也没想长长久久的活着,自然也不会过于惜命。”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湛炎枫也的确是一个只想着报完仇之后就去地府找心上人团聚的疯子——他完全做得出来。
元戈完全相信,依着湛炎枫那性子,是完全做得出将母亲的棺材从坟墓里刨出来再将他自己合葬进去这种事的。这种对天下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显得格外荒诞不羁的事情,对湛炎枫而言却是……分外合宜。
他疯了。
这张看起来温润如玉、冷静自持的皮囊下,藏着早已疯魔的魂魄。
哪怕元戈知道湛炎枫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对密室定然另有所图,但很显然在这件事上他完全不打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也只是为了慕容家的消息来的,如今问得差不多了,元戈便也只是点点头,准备起身离开,只是身子抬了一半,鬼使神差间,她倏地又想起“安市”二字来……
“安市?”她几乎是一瞬间浑身紧绷,“海边小镇……安市?可是,安然无恙的……安?”
“确实如此。”湛炎枫点头,“你听过?”
自然是听过的……彼时只觉得耳熟,这会才想起来,彼时温裴寂送来的陪嫁里就有一张“安市”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