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被命运女神剪断的废弃命线，此刻像毒蛇般往他们袭来。
路西菲尔猛地拽着伽百希后退。
狂风骤然转向，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将他们推了出去。
身后的三位女神的身影迅速被浓雾吞没。
萨麦尔踉跄着站稳，捂着被风刮出血的胳膊骂了句脏话：“艹，真不客气啊。”
伊格尼恩看了看他们几人，“都没受伤吧？”
回程的雾气与荆棘似乎比来时更浓。
伽百希看着走在前面的路西菲尔，第一次觉得这家伙的背影有点僵硬。
明明是神力丝毫不逊于黑暗神的堕天使。
此刻却像被人间话本里的狗血剧情抽走了半条命一样。
“路西菲尔，这么气馁，不像你啊。”伽百希轻轻拍了拍路西菲尔的后背。
“不会说话就闭嘴。”
路西菲尔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转头时，银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未散的戾气，像是刚从深渊底爬出来的困兽。
伽百希讪讪闭上了嘴，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不担心她？”路西菲尔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稍有不慎，她会死。”
伽百希脸上的嬉笑倏地僵住。
“不可能。”伽百希下意识地反驳，紧紧捏住手中的小蛇，“有我们在，她不可能会受到伤害。”
“怎么不可能？”克洛打断他，脚下的影子不安地抖动。
伽百希噎了一下。
“她才活了六百年。”伽百希的声音沉了下来，难得正经，“她甚至都不知道光明神是谁。”
“究竟是谁？”路西菲尔黑色长袍在雾里拖出长长的影子，“命运女神说那是情劫，是能让她魂飞魄散的劫难。究竟是人类，还是...?”
难道是深海的人鱼族？
伽百希跟上他的脚步，心里也泛起一阵烦躁。
他们都太了解那个小丫头了。
看似软乎乎的，其实比谁都敏感。
回到属于他们的家时，天刚擦黑。
露西娅正在欣赏翻涌的云海。
听见翅膀振动的声音，她立刻回过头，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
“哥哥们回来啦！”她张开翅膀就扑了过来，先抱住伽百希的腰蹭了蹭。
又转身勾住克洛的脖子，“你们去了哪里呀？我等了好久。”
路西菲尔低头看着妹妹头顶柔软的发丝。
刚才一切心底的不安，突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空落落的疼。
“随便逛逛，哈哈！”萨麦尔揉了揉露西娅的头发，故意把她的刘海揉得乱糟糟：
“给你带了礼物。”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
露西娅漂亮的眸子眨了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哇，好漂亮！这是钻石吗？”
她转头看向路西菲尔，“路西菲尔哥哥？你的礼物呢？”
路西菲尔的喉结动了动，才想起自己把时光琉璃盏都献给了命运女神，什么都没剩下。
他刚想说：‘下次给你带更好的’，就见露西娅忽然踮起脚尖，往他手心里塞了颗糖。
是颗草莓味的硬糖，人间最普通的那种，糖纸被她捏得有点皱。
“这个给你。”
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今天在人间看到的，觉得甜甜的，适合路西菲尔哥哥吃。”
路西菲尔捏着那颗糖，糖纸的棱角硌着手心。
和刚才的时光琉璃盏不一样。
带着点温热的，温暖的，独属于露西娅的温度。
他突然觉得，刚才在命运女神面前说的‘杀了那个存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露西娅真的喜欢上命运里所说的人呢？
如果她就是愿意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救赎’，赌上自己的性命呢？
他能真的动手吗？
晚上伽百希敲开路西菲尔的房门时，正看见他对着那颗草莓糖发呆。
淡淡的光他指尖缭绕，却怎么也舍不得碰那颗糖。
“还在想那件事？”伽百希扔给他一瓶烈酒，“想办法让她讨厌身边所有除了我们以外的男性不就行了？”
路西菲尔淡淡抬眸，望着他：“怎么做？”
“简单。”伽百希灌了口酒，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咱们给她讲点负心男人的故事，以及有些人类怎么移情别恋，杀妻弃子...”
他啧了一声，“保证她听了就想吐。”
路西菲尔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可露西娅不是那种会被别人的话，就左右的性子。
她认定的事，一定会亲自去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路西菲尔手里的那颗草莓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