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次被俘(2 / 2)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身边的步枪,但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寒冷和僵硬,反应慢了半拍!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枪身时——

“别动!GtI!”

一个冰冷、生硬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装甲车舱内死寂的温暖假象。

露娜的动作僵住了。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顺着那些致命的枪口向上看去。

缝隙外,一个高大的、穿着厚重雪地伪装服和外骨骼系统、脸上覆盖着防寒面罩和夜视仪的哈夫克特种兵,正冷冷地俯视着她。

他手中那支加装了消音器和红外指示器的“奇美拉”步枪,枪口稳稳地指着她的眉心。

在更远处风雪弥漫的废墟背景中,影影绰绰,还有更多穿着同样装束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雪地恶鬼,无声地包围了这具钢铁残骸。

完了。

彻骨的冰冷,并非来自外界的风雪,而是从露娜的心底深处,如同万年冰原般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几乎触碰到枪身的手指,任由它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装甲地板上。

在她身后,深蓝和蜂医也被惊醒,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面如死灰。

乌鲁鲁依旧昏迷不醒,对逼近的死神毫无知觉。

冰冷的枪口,如同命运的枷锁,再次锁定了他们。

……

暴风雪不再是背景,它是活物,是暴君。狂风裹挟着坚硬的雪粒,如同亿万把淬了冰的锉刀,疯狂地抽打着疾驰的装甲运兵车厚重的外壳,发出永无止境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和沉闷撞击声。

车身在覆盖着厚厚冰壳、崎岖不平的野战道路上剧烈颠簸、摇晃,每一次震动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车厢内每一个被束缚的人身上。

冰冷的金属地板透过单薄的衣物,贪婪地汲取着人体最后的热量。

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汗臭、血腥、机油、还有一股越来越浓烈的、伤口腐烂的甜腥气。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顶部一盏摇晃的红色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将几张绝望而疲惫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乌鲁鲁躺在车厢中央,身下垫着几张粗糙的帆布。

哈夫克特种兵“施舍”的薄薄的银色保温毯,勉强覆盖着他庞大的身躯,却无法阻止生命的热度正从他严重感染的右胸伤口处飞速流逝。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肿胀发亮,边缘溃烂,不断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在保温毯上洇开一片污秽的印记。

每一次装甲车剧烈的颠簸,都让那伤口渗出更多令人作呕的液体。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间隔越来越长,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肺部深处如同破风箱般的、令人心悸的嘶嘶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蜂医紧挨着乌鲁鲁,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左半边身体尽量挡住颠簸带来的冲击。

他的右臂软软地垂着,肩关节脱臼带来的剧痛让他的额头布满了冷汗,脸色比车外的雪地还要惨白。

每一次颠簸,脱臼的部位就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用牙齿撕开急救包里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纱布,蘸着从水壶里倒出的、冰冷刺骨的清水——

那是哈夫克士兵允许他们保留的、仅有的“仁慈”

——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清理着乌鲁鲁伤口边缘的脓血和污物。

他的动作因为剧痛和寒冷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外科医生特有的、近乎偏执的专注和稳定。

纱布很快被脓血浸透,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撑住……老家伙……”

蜂医的声音嘶哑低沉,几乎被风雪的咆哮和引擎的轰鸣吞没。

他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乌鲁鲁灰败的脸,仿佛想用目光将生命力灌注进去。

“你说过……要看下一个……烂片平安夜的……”

纱布用完了,他徒劳地用自己还算干净的病号服袖口边缘,小心翼翼地擦去乌鲁鲁嘴角凝结的、混着血沫的冰碴。

冰碴像极了死神提前打下的烙印。

深蓝蜷缩在车厢角落,整个人缩成一团,试图用那件同样单薄的保温毯裹住自己,却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密集而清晰的“咯咯”声。

来自斯塔夫罗波尔边疆区的他,本应对严寒有着刻骨的记忆和耐受力,但此刻,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并非仅仅来自车外零下二十度的暴风雪。

左胸伤口在颠簸中传来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的剧痛,混合着失血带来的虚弱,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更冷的,是内心深处翻涌的、几乎要冻结血液的绝望——

二次被俘。

那种如同坠入无底冰窟、所有挣扎都化为徒劳的窒息感,比西伯利亚最凛冽的寒风更能摧毁人的意志。

他低垂着头,发梢凝结着冰霜,眼神空洞地望着不断震动的冰冷地板,昔日的锐气早已被屈辱和恐惧磨灭殆尽。

露娜靠在另一侧的车厢壁上,束缚带深深勒进她的手臂和身体。

她努力调整着姿势,试图让那高强度复合材料制成的带子不至于在颠簸中切入皮肉太深。

每一次挪动,被束缚的手臂都传来剧烈的麻木和刺痛。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蜷缩的深蓝和忙碌的蜂医,落在对面一个抱着枪、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的哈夫克特种兵身上。

这个意大利士兵看起来相对年轻,脸上没有其他同僚那种赤裸裸的戾气,在分发保温毯时动作也算不上粗暴。

“先生,”露娜的声音因为干渴和寒冷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戈卢博夫奇之后……黑山……怎么样了?”

那名士兵睁开眼睛,瞥了露娜一眼,眼神里没有太多敌意,倒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淡漠。

他调整了一下抱枪的姿势,语气甚至算得上一丝“客气”:

“黑山?快结束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们GtI在这里的骨头——第20近卫红旗集团军,在‘洛夫琴之怒’头两天就被我们敲碎了脊梁。”

他抬手,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敲了敲自己头盔侧面,仿佛在强调信息的权威性:

“d553和d554,知道吗?几十发巡航导弹,跟长了眼睛似的。波德戈里察的指挥中心、尼克希奇的补给枢纽、巴尔港的岸防阵地……还有……”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睛扫过露娜瞬间绷紧的脸,“北边,洛夫琴山深处,你们那个躲在山洞里的‘巴尔干之熊’——奥列格·米佳耶夫上将。连人带他的地下指挥所,被一发钻地弹送上了天。听说,炸得连块像样的勋章都找不回来了。”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混合着残酷和一丝炫耀意味的笑容。

“巴尔干战区副司令?现在,是历史了。”

米佳耶夫上将,GtI在黑山的最高指挥官。

露娜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

虽然早已猜到高层损失惨重,但亲耳听到一位集团军司令、战区副司令员被如此精准斩首,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眼前一阵发黑。指挥部瘫痪,主力被重创…黑山,真的完了。她喉咙发紧,再也问不出一个字,只能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乌鲁鲁垂死的呼吸声、深蓝牙齿的磕碰声、引擎的咆哮和风雪的嘶吼在回荡。

绝望如同冰冷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