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待落刀(2 / 2)

哈夫克的"奇美拉"电磁步枪独特的嗡鸣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那是电磁导轨充能的声音。

西多连科扑向一处混凝土掩体,破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串血珠。

他亲眼看到躲在油罐后的一名干员被一发穿甲弹命中——

子弹先是击穿半米厚的钢制罐体,然后才钻进年轻人的胸腔,将内脏搅成碎肉。

“迫击炮!隐蔽!”

尖啸声由远及近。

第一发炮弹落在十米外,冲击波掀翻了两个正在撤退的干员。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爆炸的火光中,预制破片像死神的镰刀般旋转飞舞。

一名医护兵刚站起来想去拖伤员,就被削去了半边脑袋。

西多连科的耳膜在爆炸声中嗡嗡作响,世界变得扭曲而缓慢。

他看到哈夫克的“公羊”II步兵战车从废墟后方现身,30机炮喷吐出两尺长的火舌。

穿甲弹像切开奶油般撕碎混凝土墙,躲在后面的三名士兵瞬间变成漫天血雾。

“撤退!撤回C区!”

少校的吼声淹没在炮火中。

他拖着腹部中弹的上士向后爬行,粘稠的肠子从年轻人的伤口滑出,在雪地上拖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一发榴弹在旁边爆炸,破片削去了卡尔普辛的半张脸,但西多连科没有松手。

五十米的撤退路程,成了地狱般的死亡走廊。自动武器交叉火力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着每一寸地面。当他们终于爬回C区气闸门时,原本四十多人的队伍只剩十七个血人。

沉重的防爆门关闭的瞬间,西多连科跪倒在地。

卡尔普辛的尸体还保持着被他拖拽的姿势,无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通道内的应急灯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排沉默的墓碑。

角落里,一名被炸断腿的上士用皮带扎紧大腿根部,咬着毛巾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没有人说话。

不需要语言,所有人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这次反击甚至没能摸到B区核心,就扔下了二十三具尸体。

而哈夫克的炮火,此刻正疯狂轰击着C区的外墙。

混凝土碎屑簌簌落下。

西多连科摸索着掏出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妻子和女儿在顿涅茨克的阳光里微笑。

他轻轻吻了吻早已泛黄的相纸,然后把它塞进染血的胸袋。

“准备最后一波防御,”他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把剩下的炸药都装到主承重柱上。”

头顶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

哈夫克的工兵肯定在爆破隔壁通道了。

乌鲁鲁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开始往承重柱上缠绕导爆索。

“足够把整个C区送上天,”他咳嗽着说,“够本了,等他们要是真的打进来,就直接自毁吧。”

第五天的清晨,是在一阵地动山摇的剧烈爆炸和随之而来的凄厉惨嚎中开始的。

数枚FGM-148“标枪”反坦克导弹,拖着死亡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C区边缘那个用红色十字标记的、临时设立的医疗区域。

哈夫克的侦察兵显然早已锁定了这个位置!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那个由机库角落改建的区域化为一片火海。

预制板墙壁被炸飞,顶棚坍塌下来。

里面存放的少量珍贵药品、医疗器械、以及四十多名无法移动的重伤员……

瞬间被烈焰、冲击波和倒塌的废墟吞噬!

“不——!!!”

蜂医刚从另一个伤员身边站起身,就看到这地狱般的一幕。

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冲向火海!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他疯狂地徒手挖掘着滚烫的、还在燃烧的残骸,试图救出

几名还能行动的士兵也红着眼睛冲过来帮忙。

但太晚了。

大部分伤员在第一时间就已牺牲。

蜂医和其他特战干员们只从边缘地带拖出了寥寥五六名被气浪掀飞、侥幸未被直接命中的伤员,他们也是浑身烧伤,奄奄一息。

蜂医跪在滚烫的废墟前,双手被烫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看着眼前这片还在燃烧的、散发着皮肉焦糊味的死亡之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

作为一个医生,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病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集体死亡,这种冲击和绝望,几乎摧毁了他一直以来的冷静外壳。

绝望和愤怒,如同瘟疫,弥漫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中午时分,西多连科少校和露娜做出了一个决定。

“把仓库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少校的声音在死寂的C区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罐头、肉干、巧克力……还有那些珍藏的酒!分给每一个人!包括伤员!”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默默执行命令。

很快,各种在过去几天被视为珍宝、舍不得动用的高级口粮和酒水被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没有人欢呼,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仪式般的沉默。

他们围坐在一起,靠着冰冷的墙壁或设备,默默地咀嚼着可能是生命中最后一餐的食物。

罐头肉很咸,巧克力甜得发腻,烈酒灼烧着喉咙,但没有人抱怨。

他们吃得异常认真,仿佛要将每一丝味道都刻进记忆里。

吃完后,另一个命令下达:

利用C区深处尚未被完全破坏的热水供应系统(水电站的自备发电机还在顽强运转),轮流洗澡。

热水!

这在冰天雪地、厮杀了数日的战场上是何等奢侈的东西!

当温热的水流从破损的管道中涌出,冲刷在布满血污、硝烟和冻疮的身体上时,许多特战干员忍不住发出了近乎哭泣的呻吟。

凝固的血痂被软化、冲走,露出底下苍白或青紫的皮肤,以及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蒸汽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死亡的气息,却带来一种更加令人心碎的洁净感。

他们仔细地清洗着身体和头发,仿佛要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审判,保持最后一份体面。

露娜站在水流下,闭着眼睛,任由热水冲刷着脸庞。

水流带走污秽,却带不走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

她看着周围那些默默清洗着身体的特战干员,他们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庞上,是一种看透生死后的麻木,以及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对干净的眷恋。

洗净,擦干,换上仓库里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备用内衣和作战服(虽然同样沾满灰尘)。

他们相互帮忙,包扎好伤口。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只有水流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一种悲壮而肃穆的气氛,在弥漫着水汽的昏暗空间里无声地流淌。

当最后一个人洗完,热水也终于耗尽。

他们重新拿起武器,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眼神,已经和刚才不同,多了一丝平静,少了几分恐惧。

他们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