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森裹着棉被坐在火盆旁边,火盆上吊着一个水壶,正在冒着热气。
见谷俊宇来了,他指着自己对面的一截破木头招呼说:“坐吧,哥哥我也没啥能招待你的了,喝点热水吧!”
谷俊宇碰着脏兮兮的茶缸就是一阵叹息:“二哥啊,都是我不好,咱们俩之前要不是闹点别扭,现在咱起码也坐在大屋里面喝茶了。”
陈昌森却摆摆手说:“快别说那话,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上次打日本人的时候你带上我,这会儿我估计已经在牢房里坐着了,甚至都可能吃了枪子了。上头起码说了句公道话,说我抗日有功,能活着,就满足吧!”
谷俊宇语气悲凉:“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呀,过两天就得去镇江受审了,也不知道是奶奶样还是姥姥样,我那个独立旅,也是他妈的真心养不起了,1万斤粮食,两天半就没了,喂马的黑豆,一天都得几千斤,上头一分钱军费不给,所以干脆就解散了。”
陈昌森从身边拿出自己的饭盒扔在谷俊宇脚边,没好气地说:“你瞅瞅哥哥我现在吃的啥?能吃上土豆蛋子就不错了!我他妈也快撑不住了,找军部要钱要粮食,郝朋举自己都想哭,给的那点玩意只能说是打发要饭的!就这样下去,还打个屁的仗?”
“打仗?跟谁打仗?”谷俊宇从他的话里捕捉到重要的信息,立刻追问起来,“不会也让我去吧?我手里只有一个营了!”
陈昌森只顾着发泄怨气,没有任何防备地回答说:“打枣庄的共军,之前的铁道游击队接受了日本人的投降,上头很不高兴,派来了大部队,马上快到了,还让咱们去配合作战,配合个屁?枪炮子弹都不足,不就是当炮灰去了吗?”
谷俊宇也跟着继续发牢骚:“可不?光让牛干活,还不给牛吃草,反正我是不伺候了!那三个师的人怎么说?”
陈昌森哼了一声:“都差不多,前几天军部开会,我们四个人还跟郝朋举吵了一架,还说了,不行就散伙得了!”
谷俊宇皱眉说:“开会咋不叫上我呢?”
陈昌森白了他一眼:“你一屁股大粪,臭满庄子,谁敢带着你玩?郝朋举恨不得把你支得远远的!”
谷俊宇一脸尴尬:“真有这么臭啊?”
陈昌森点点头:“也得亏是你,要是换了旁人,敢把自己的部队给解散了,早就当场就被枪毙了!你小子的命可真好,郝朋举就是不敢动你!”
谷俊宇心里乐开了花,看来是有人在背后使劲了,镇江之行,问题不大了。
他压低声音问:“那他郝朋举想打不?”
陈昌森摇摇头:“就算他想打,他姓郝的也是个大滑头,向来出工不出力,又是个墙头草,能打个屁的仗?”
谷俊宇重重叹口气:“我也想帮二哥一把,可惜,我也没有粮草了。不过呢…”
陈昌森像是听到了好消息,马上追问:“快说快说,你有啥办法能让俺熬过这个冬天?”
“你别着急啊,这事,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谷俊宇犹豫了一下,“你也知道的,我之前跟那边的人做过生意,有些熟人,我是想,实在不行,找他们借点粮食应应急。”
陈昌森眼睛瞪的老大:“啥玩意?现在可是敌对关系,他们能借?”
谷俊宇把脑袋伸过去,低声说:“也不是没可能的,你想啊,你是山东的,对面队伍里说不定还有你村里的人,打来打去的,不是跟自相残杀一样么?最后死伤的还是山东人,不如,和气生财,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昌森伸着脑袋往外面看了看,也低声说:“你的意思,让我跟共军玩个双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