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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绝不妥协(1 / 2)

索靖死后,刘羡將他葬在了金谷园的后山上。

他亲自挖坑封土,蘸著敌人的鲜血,给他草草立了一块木质的墓碑。

下山的时候,派出来联络的各部骑士,也都断断续续地回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有,如郭默、毛宝就带回来一些溃兵,人数还不少;但更多的人则是一无所获,还有极个別人被那些溃兵反抢走了马匹,是走著回来的。但总体来说,收穫还是大於损失,刘羡又聚拢了两千余人。

虽然有许多旧部都不知去向,手里的兵员鱼龙混杂,编制错乱,甚至还有一些人,是诈称兵卒的民夫。但至少经过一番整顿后,他现在又有差不多一万人了。

此时已是西垒之战的次日下午,刘羡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同时也是索靖临死前追问他的问题:是北上还是南下

北上,便是渡过大河,揣著怀中的青纸詔,直接去河东起事。南下,便是返回洛阳,设法將这近乎糜烂的大局再扭转回来。

可这两个选择,其实根本不能並列为两个选择。因为一个风险极大,而另一个根本没有风险。

在刚刚抵达金谷园的时候,李盛就悄悄地对刘羡道:“主公,局势已经坏成这样,还留在洛阳干什么呢我们已经有了天子詔书,先去河东,再去秦凉!有了自己的基业,还怕有什么事做不成吗”

在和诸葛延再会的时候,诸葛延也和刘羡匯报说:“殿下,我到孟津看过了,那里的河冰已经很结实,可以渡河走马了!”

甚至他听闻士卒之间的议论,他们也都畏惧说:“张方如此残虐,怎么与他为敌呢还是早些走吧!”

而最重要的是,在经歷西垒一战后,虽不知司马乂现在的下场,但朝廷的权威应该是彻底丧尽了。应该说,现在的刘羡,再不受任何人的束缚,他自由了!

身边没有了司马越的监视,也没有了司马乂的提防与指责,更没有了公卿百官对他的指指点点。而且张方还承担了天下最大的骂名,世人必將把目光投在这位魔王身上,刘羡也就可以真正的积蓄实力,韜光养晦,这一切不正是刘羡梦寐以求的吗

惟一比较让人顾虑的,就是如何把家人从东坞中接出来,这確实是一个难题。家里老老小小百来人,想要搬走,速度必然快不了,到时候要是张方知道了,派兵追上来,那就不好办了。

但再怎么说,也比南下解围洛阳,要来得实际一些。为成大事不拘小节,大不了狠狠心,直接效仿高祖。乱世中哪来那么多选择即使拋下家人,只要最终能成就帝业,就算对得起自己与祖宗社稷了。

这几年的政斗与战爭,早已让刘羡疲倦不堪。所做的每个选择,遭遇的每件事,他都要再三审视再三反思。几乎每次天一亮,刘羡一睁眼,就庆幸自己又活了一日。並且自己还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其中有多少无辜的人遭受牵连,刘羡早就说不清了。

眼下既然已经获得了自由,不用再参与这些事情了,还留在洛阳做什么呢

因此,在抵达金谷园的那一刻起,刘羡就一直在追问自己。可他隱隱中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还没有想明白。而在听到索靖临死之前的发问后,刘羡终於想清了这一点,也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了。

在溃兵们正在匆忙用膳的时候,刘羡把亲信们都召集过来,问他们道:“你们说,经此一战后,全天下的人都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倒让眾人面面相覷了,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先考虑己方未来的去向吗

李盛说:“这和主公有关吗”

“当然有关!”

刘羡拄著剑立直了身子,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我曾经对一些魂灵立过誓,我说,我要创造一个属於天下所有人的归宿,这誓言,我一刻也不敢忘记……”

刘羡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自己的誓言,声音也隨之低沉,但他仍然说道:

“可在此之后的十余年,我一直没有去做,因为我还在牢笼里,我没有自由。”

“没有自由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了活著而斗爭。但在现在,我自由了,我已经不再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也就要换一个目標了,我要开始为建立一个属於全天下人的归宿而斗爭……”

说到这里,他问眾人道:“所以我想知道,此时此刻,天下人会希望我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很快,诸葛延明白了刘羡的想法,他道:“既然有这样一个魔头在人间肆虐,那一定要有人挺身而出!”

孟討闻言,几乎惊呆了,他强忍著要跳起来的衝动,反问道:“张方暴虐如此,我部现在又是败战之余,这不可能贏吧!”

“不能贏,也要试一试!”刘羡昂然耸起肩膀,拔出手中的剑,看著剑锋中自己的眼神,徐徐道:

“我的曾祖是涿县人,我的祖父是新野人,我的父亲是成都人。但对我来说,我是一个洛阳人,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洛阳便是我的乡梓。三十多年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故事,我都知道,我都记得。”

刘羡曾经无比痛恨这片土地,因为这里的人们奢靡、虚偽、势利、阴毒,让他痛不欲生。但在洛阳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却又回忆起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邙山上的星空、白马寺的钟声、国子学的课堂、夕阳亭的橘子、铜驼街的喧闹、小阮公的长啸……

他仍然眷恋这片土地,就像渔船眷恋港口,游子眷恋母亲。

“可张方一把大火烧了洛阳。”说到这里,刘羡的声音略有起伏,显然,他又想起了昨夜那场滔天的火海焰浪。

“若我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我便是一条丧家之犬。一个连家乡都不愿去保护的人,如何能保护其他人呢如何去建立一个国家呢一个要一统天下的人,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刘羡似乎又忘记了眼前眾人的存在,陷入了沉思。

“好!”

郭诵突然高呼一声,把周围的人都嚇了一跳,不仅让刘羡从沉思中惊醒,也让周围的马匹一阵阵嘶鸣。这位曾在蟒口鼓舞士气,备受刘羡欣赏的年轻人说:

“太尉说得好啊!我早就听说过魏武下荆州,先主携流民的事跡,与今日之情形何其相似啊!”

“当年曹操大军压境,荆州诸將纷纷投降,只有先主不降,他护民南走,仍与曹操作战,败了又如何呢天下无不视他为反曹兴汉的旗帜!孙权、刘璋、马超各诸侯,纷纷与其联结!这才有了最后兴汉於西川的伟业。”

“太尉今日要为民请命,我愿奉陪到底!”

他说完这些话,其余人也都被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