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内,肥硕的官吏将精米偷偷运往私宅,换上糠秕掺水的“官粮”。
他们心知肚明:饿极的百姓如病犬,无力反抗;残暴的完颜亮陛下眼中唯有“佛事大兴”的虚名,怎会顾惜蝼蚁死活?
于是,
就像是赈灾之年的操作。
他们每日只给百姓两碗稀粥。
晨时一碗,暮时一碗,粥中浮着几粒米,稠如泪。
第七日,饥火燎原。
有人嚼碎草根充饥,有人将腰带勒得更紧,仿佛能挤出几分饱意。
夜半念经时,声音已如鬼嚎,沙哑断续。
空院角落,一位母亲搂着高烧的幼子,将最后半碗粥喂给他,自己咽下了一口空气。
次日晨。
幼子再未睁眼。
“拖走,拖走……”
官兵毫无人性的把母子尸体拖出城外喂野狗。
百姓目睹这一切。
“妈的,跟这些狗官拼了。”
“什么破经,老子不念了,拼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暴动如星火骤起。
“想造反。”
“杀!”
毫无意外,每天喝稀粥,饥饿的浑身无力的百姓,哪怕是青壮汉子,面对官兵的屠刀也没有反抗之力。
刀光闪过,头颅滚落。
血渍渗入石板缝中。
幸存者被钉在木桩上,任由烈日炙烤,直至腐肉招来蝇虫。
燕京城在佛经声中陷入死寂。
商铺紧闭,作坊熄火,街巷唯余监工官的靴声与皮鞭裂空之音。
百姓们麻木地念诵,舌尖磨出血泡,眼眶熬出红丝。
恨意如毒藤,在心底悄然攀附——恨那金銮殿上不闻民声的暴君,恨那啃食民骨的官吏,恨这用经文裹尸的“圣旨”……
甚至恨不得金国灭亡……
……
大殿内。
檀香袅袅,金箔雕花的佛像前烛火摇曳,光影在工匠赶制出来的法海大师的塑像上流转不息。
已剃度出家的皇帝完颜亮身披赤色袈裟,盘坐在莲花蒲团上,眉目低垂,指尖捻着佛珠缓缓滑动,不停的默念佛经。
他身后,
数十名太监宫女跪成两列。
都被迫跟着完颜亮诵经念佛,佛号声如潮水般在殿中回荡。
前宋帝赵构身着素色僧袍,木鱼槌有节奏的敲击着。
“报!”
战报传来时,殿内诵经声骤然一顿。
侍卫跪呈的双手几乎触到完颜亮的袍角。
“陛下,前线急报!我军已破西夏都城,西夏国主投降,尽纳疆土入我大金版图!”
那抹猩红战报展开的刹那,
赵构分明看见完颜亮眼底掠过一抹金戈铁马般的寒光,与佛堂的慈悲气息格格不入。
完颜亮眉峰微抬,目光如利剑刺向战报。
“善哉,善哉…此乃我佛慈悲,护佑大金国开疆拓土。”
语毕,忽然又冷笑道。
“传朕旨意:我大金国各地官府须加紧督百姓昼夜诵经,以佛法涤荡民心,为法海大师积攒功德之力。。若有官吏懈怠,延误朕的‘佛国盛世……
他忽地攥紧战报,声若寒冰。
“着处斩,悬首于城楼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