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赢高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恼怒、惊惶,全都搅在了一起。
可随即,他心头又泛起一阵快意。
太子竟敢口出如此恶言,骂父皇“杀子如屠狗”?
这下好了,父子嫌隙彻底公开,天威难犯,太子的路子怕是更窄了!
想到这里,赢高熙的心又开始狂跳。
指尖不自觉地在书案上敲击,眼底深处闪着火热的光。
半晌,他才压低声音,盯着李北玄道:“妹夫,你打算怎么办?”
李北玄闻言,唇角微微一勾。
先是不语,只抬手拿起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
片刻后,才放下茶盏,仿佛斟酌良久般,缓缓开口。
“舅兄,此事……事关重大。”
“实不瞒你,我与丽质商议过多次,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迟疑。
等到赢高熙有些不耐烦后,才叹息道:“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我辈后生,眼界有限,不敢轻易妄断。能决此局者,唯有舅兄。”
话音一落,房间里一瞬静了下来。
赢高熙愣了片刻,旋即只觉得心头猛地一热。
忍不住抬了抬下巴,喉结上下滚动,压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李北玄和赢丽质,竟然来请教他?
这可是何等滋味!
他魏王赢高熙,前些日子还被冷落得形同虚设,如今竟被当成筹谋大事的核心人物。
尤其是李北玄,那位素来机敏深沉、几乎从不肯轻易低头的人,竟然会说“唯有舅兄能决此局”?
这分量,不亚于在他心口点了一把火,把他烧得热血沸腾。
于是赢高熙不自觉地挺直了腰,眉梢眼角都写着得意。
哪怕刻意压着声音,可话里还是藏不住那一丝快意:“妹夫,你既然能来问我,那便说明……你还是识得人。哈哈哈!”
“是啊,哈哈。”
李北玄干笑了两声,随后放下茶盏,眼神转向赢高熙,状似谦卑的问道:“舅兄,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你想怎么做?”
这句话一出,赢高熙原本快意张扬的神色,猛地一滞。
脸上的红光像被风吹灭的灯火,一下子暗了下去。
“怎么做……”
赢高熙喃喃了一句,目光有些飘忽。
先前听闻太子口出狂言,他心中第一反应是快意,是兴奋,是幸灾乐祸。
可真要让他来决断对策时,他反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良久,赢高熙才硬着头皮挤出一句:“妹夫,此事太大了……非同儿戏。就算是本王,也得仔细思量一番。”
说完,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竟出了汗。
于是赶紧掏出汗巾来,有些狼狈的擦了擦汗水。
李北玄见状,内心暗暗摇了摇头。
他早知如此。
魏王赢高熙一向嘴硬。
真要到下手的时刻,却又缩手缩脚。
那点子气魄,远不及他嘴上说得漂亮。
于是李北玄索性不再言语,只是安安静静地端坐一旁。
眼神含笑,像是在耐心等候。
而赢高熙一会儿喝茶,一会儿抖腿,脸上表情千变万化,变了好几次,终于定格在了一个堪称“破釜沉舟”的表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