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少爷那一脸的难以置信,李敢不由得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
张了张嘴,想为老爷辩驳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仔细想想,李北玄对李道正有这般根深蒂固的偏见,实在不能全怪李北玄。
毕竟,李道正当年那出假死脱身,撂下一个空壳一般的侍郎府,和年仅十几岁的李北玄,自己跑得无影无踪,这本就极不负责。
而更离谱的是,李道正假死也就算了,走之前,还给李北玄留下了满京城加起来高达数百万两银子的欠条。
要不是后来李北玄聪明,自己发现那些所谓的欠条,其实大多是李道正暗中布置的力量的信物凭证。
谁拿着欠条,谁就是李道正信得过的自己人,可以凭此调动某些资源或寻求帮助。
而李北玄自己又争气,硬是靠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把局面撑了起来,甚至越发兴旺……
恐怕当年小小年纪的李北玄,真有可能被那些不明就里,或是趁机发难的债主给逼上绝路。
所以,有这么一桩前科在,李北玄觉得李道正行事荒唐离谱、专坑儿子,简直是再合理不过了。
更何况,李道正人在楚国这些年,传回来的消息,不是睡了仇家女儿生了娃,就是睡了国君的小妈……
这哪一桩哪一件,听起来像是靠谱亲爹能干出来的事?
也难怪李北玄一听到李道正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他又要作什么大死”。
想到这里,李敢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几分长辈般的感慨和劝解:“少爷,您对老爷的成见……唉,老奴说句僭越的话,确实是太深了些。”
他看向李北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您别光看老爷现在……呃,行事风格比较……跳脱。您还记得小时候,夫人还在世那会儿吗?”
“那时候的老爷,虽然也……不拘小节,但绝不是胡来的人。”
“他是真正的国之干臣,战场上勇猛无畏,谋略上也是顶尖的。对待部下兄弟,义薄云天。对待夫人,更是情深义重。”
“后来夫人去后,老爷很是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对着您,依旧是竭尽全力地疼爱,只是……只是后来……”
李敢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含糊道:“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加上夫人早逝的打击,老爷的性子才渐渐变得……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他骨子里那份忠义和担当,从未变过。”
“而现在,老爷人在楚国,看似胡闹,搅得天翻地覆。但您细想想,他弄垮楚国水师,是不是削弱了敌国?他如今控制住天花疫情,是不是活人无数,避免了一场人间惨剧?这难道不是大功于国,大德于民?”
“老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爷他心里……其实一直是有谱的。他知道底线在哪里,大是大非面前,从来都拎得清。”
“他或许行事手段异于常人,让人看着心惊肉跳,但最终的目的,往往……往往都歪打正着地对咱们武国有利,或者说,对大局有利。”
“至于那些风流债……”
说到这里,李敢顿时老脸一红。
咳了两声才继续道:“这个……老爷或许有他的不得已,或是……或是别的什么深意?老奴也不敢妄加揣测。但无论如何,老爷绝不会是真的色令智昏、不顾大局之人。”
“他在信里提醒您注意天花,恐怕真的就只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提醒您防范疫病,别无他意。少爷,您……或许该对老爷多点信心。”
李敢一番话说得恳切,试图在李北玄心中,为他那个不靠谱的爹,重新树立起一个或许有些另类、但内核依旧可靠的形象。
但李北玄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太多反应。
毕竟他穿越而来时,面对的就是一个烂摊子,和一个死了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