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走廊上，禁军士兵们在例行巡逻。
厚重的金甲反射着灯光，脚步整齐划一。某位年轻的禁军停下脚步，微微侧耳，听见了洛嘉那独特的腔调，忍不住皱起眉。
“这家伙在念什么？”他低声问同伴。
“别管。”老的禁军冷冷回应，“他们是原体，哪怕是囚犯，也不是我们能干涉的。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任由他们去。”
年轻的禁军摇摇头，继续前进。但他心里却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不在那间牢房里，否则恐怕早就用头盔撞墙自尽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莫塔里安终于放弃了与声音的抗争。他翻身仰躺着，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白炽灯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刺眼的光晕，像是某种冷漠的审判。
他开始回忆往昔。
回忆那片笼罩在金黄色丰收中的故乡，回忆自己率领军团在外星战场上冲杀的画面，回忆那些堕入腐朽之前的荣耀……可不论他回忆什么，耳边始终萦绕着那不绝于耳的读书声。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莫塔里安的眼角抽搐，心头的怒火与无力交织。他想大吼，想撕裂牢房，甚至想冲过去把洛嘉那张嘴永远封死。
可他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僵硬地躺着，任由那声音像潮水一样，把自己一点点淹没。
“父亲啊……”
莫塔里安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几乎被噪音掩盖。他的眼神空洞，像是在向某个无法回应的存在倾诉。
“你若真要惩罚我，为何不干脆一点？为何要让我在这声音里……慢慢死去？”
墙壁那头，洛嘉却正念到兴起。
他双手一摊，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拥入怀中，眼神朝天，嘴角带着近乎狂热的微笑。那副模样，就像是孔孟之道化为流光，正降临到他身上，而他自认为自己就是被选中的传声筒。
“哈哈！果然如此！这便是大智慧！”
他的声音在封闭的牢狱里回荡，带着一种盲目的自信与虔诚。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这同一条走廊上，另一个原体正因这声音而在床上颤抖。莫塔里安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垫，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的嘴唇干裂、泛白，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在烈火中挣扎。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
——求一个安静的死亡。
然而，这种奢望并未降临。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洛嘉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再度涌来，带着节奏感，伴随着摇头晃脑的节拍。他甚至还特意提高了声调，仿佛要让这些古老的字句刻进整个地牢的石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