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苏离，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时间预期：「按照现在的进度，排除掉可能的意外和调试时间，将这大家伙从零件变成能飞起来的船————大概需要两年到三年。」
苏离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的神情。
「两年到三年？那还挺快的啊。」
戈恩森闷哼一声，解释道：「快？小子，那是因为最重要的核心部件—一包括主龙骨的关键段落、地心式热风核心、主升力气囊的蒙皮材料以及大部分符文阵列板，都是从永恒之峰直接运过来的现成货！我们只需要在这里进行组装、连接、激活符文，并建造非核心的船体结构和武器平台。」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著名强调：「如果是从头开始，光是搜集齐这些材料，可能就要几十年！熔炼合适的金属，编织附魔气囊，雕刻符文————哪一样不是需要时间和顶级技艺的水磨工夫？打造一艘真正的雷霆飞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是常事！这毕竟是能改变一场战役走向的战略级传奇造物，不是你们人类造的那种一阵风就能吹散架的木头玩具！」
苏离听著戈恩森带著矮人式骄傲的训诫，不怒反喜，他捕捉到了话语中的关键信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师，您的意思是————只要材料和技术到位，我们未来————还有可能继续打造第二艘、甚至第三艘新的雷霆飞艇？」
戈恩森被苏离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看著苏离那充满野心的眼神，撇了撇嘴，习惯性地想打击一下这个年轻人类的妄想，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对方那不计成本的投入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最终没有直接否定，而是用一种更现实的口吻说道：「哼，理论上，人还在，技术还在，就有一切希望。我戈恩森还没死，图纸库也还没被绿皮烧光。」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著一丝警告：「但是，小子，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打造一艘传奇飞艇，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和人力，更需要海量的、许多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超凡材料！其中很多核心材料，是传奇级，甚至触及神话领域的！」
他开始掰著手指列举，声音沉重：「比如，作为飞艇心脏」的地心式热风核心，需要至少一块传奇级以上的火属性巨龙魔核或者元素领主的核心碎片来作为永恒能量源！主龙骨需要传奇古树的芯材或者经过千年地火淬炼的星铁！主升力气囊的蒙皮，需要传奇级天空巨兽的皮革或者某种极其稀有的、能够自我修复的魔法丝绸来编织！更别提那些用来铭刻稳定、浮空、防御符文的各种宝石、秘银、精金————这些东西，很多是百年、千年都未必能遇到一次的！」
戈恩森看著苏离，语气带著矮人特有的、对时间与积累的敬畏：「我们矮人一族，依靠著遍布群山的地下矿脉网络，靠著无数代人的探索、积累和交易，准备了上千年，才勉强凑齐了建造现存这几艘雷霆飞艇的材料库！就凭你们黑森领这样————嗯，发展很快，但底蕴尚浅的人类领地，恐怕再给你们一千年时间，也未必能凑齐建造一艘完整雷霆飞艇所需的所有材料！」
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著一丝警告：「领主，我理解你对力量的渴望。但你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打造一艘传奇级的雷霆飞艇，其耗费是天文数字！这不仅仅是那些可遇不可求的核心传奇材料，还包括海量的普通稀有金属、数以万计工匠长达数年的工时、维持巨型工坊运转的日常消耗、以及为了获取特定材料可能需要进行的高风险远征————」
戈恩森加重了语气，自光灼灼地盯著苏离：「如果你野心勃勃，强行在短时间内耗费巨量资源去打造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很可能会严重挤占领地其他方面的发展资源！想想看，为了熔炼飞艇龙骨所需的特种合金，你可能需要调用目前军械生产的大部分高级铁匠和稀有燃料，导致军队的装备更新停滞；为了编织附魔气囊，你可能要几乎掏空金库去购买精灵的魔法丝绸或者猎杀强大的天空巨兽，这会让你的财政捉襟见肘；为了雕刻和激活那些复杂的符文阵列，你甚至可能需要暂时抽调守护重要据点的符文师，削弱边境的魔法防御————」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一一列举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农业水利工程的拨款可能会被削减，新垦荒地的移民安置费用可能无法到位，维系各地治安的巡逻队军饷可能会拖延，甚至是供养你摩下那支庞大军队的日常开销，都可能受到严重影响！领主，这绝非危言耸听！一艘传奇飞艇固然强大，但它就像一头贪婪的巨兽，会吞噬掉本该用于全面发展、巩固根基的宝贵血液一金王冠、物资和人力！」
戈恩森最终总结道：「我见过太多急于求成的统治者，为了追求一两件强大的武器或造物，掏空了国库，拖垮了民生，最终导致内部分崩离析，或是被外敌趁虚而入。强大的武器应该是强大国力的自然延伸，而不是以牺牲国力为代价换来的空中楼阁。领主，你还年轻，黑森领的潜力巨大，但根基需要时间夯实。贸然将全部筹码压在一艘飞艇上，风险————太大了。」
这位曾经因事故而背负沉重枷锁的矮人大师，此刻并非吝啬他的技艺，而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向苏离发出最郑重的警告。他不想看到这个给予他新生希望和信任的年轻领主，因为好高骛远而走上一条危险的道路。
他这番话并非恶意，只是陈述一个在他看来的冰冷事实。
然而，苏离听完，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气馁，反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十足的弧度。他看向一直安静跟在身后的金库区总管，同时也是领地大管家的范达尔，从容下令：「范达尔，你都听到了。去，把我们金库区和秘藏库里，所有符合大师描述方向的、传奇级别及以上的材料清单，还有那些暂时无法鉴定但能量反应异常强烈的物品目录，整理一份出来，给戈恩森大师过目。看看我们现有的家底，距离凑齐一艘雷霆飞艇的材料，还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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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领主大人。」范达尔躬身领命，脸上没有任何为难之色，反而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
戈恩森看著苏离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看了看范达尔平静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难道这个人类领地，还真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惊人财富？
很快，范达尔去而复返，手中捧著的不是预想中的一两本册子，而是由四名强壮的侍从抬过来的两个厚实的大木箱！箱盖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封面以不同颜色皮革区分等级的登记册。
戈恩森狐疑地走上前，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标注著「传奇矿物/金属」的册子翻开。仅仅看了几页，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就猛地瞪大了！
「这————这是————深岩髓金？标注储量————三百斤？！超级振金————四千五百斤？！你们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他又迅速抓起另一本「传奇生物材料」的册子。
「成年巨龙褪下的完整翼膜？保存完好？远古树人自愿赠予的黄金树脂————
足足一桶？！这————这怎么可能！」
戈恩森的手有些颤抖地又翻开「传奇奇物/未鉴定物」的册子，上面的记录更是让他感觉像是在看天方夜谭：「古老精灵遗迹中发现的、疑似凤凰尾羽的结晶————」
「沼泽深处打捞出的、蕴含著强大生命力的琥珀，内部封存著未知昆虫————」
「地下溶洞中发现的、自行生长的水晶簇，能轻微影响周围时间流速————」
这些材料的数量、种类和品质，完全超乎了戈恩森的想像！其中很多材料，即便是放在矮人至高王的宝库里，也绝对是会被郑重收藏的珍品！而在这里，它们竟然被如此系统地分类、记录和储存著！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离，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困惑：「小子————你————你难道是打劫了某个古代龙王的老巢，还是挖通了连接神话时代的矿脉？这些材料————很多根本就不是靠正常贸易和勘探能获得的！」
苏离面对戈恩森的震惊，只是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却带著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大师，您只需要告诉我，凭借这些，我们距离凑齐一艘雷霆飞艇的材料，还差多少？至于如何获得它们————那是我的问题。您刚才说的那些材料清单，不妨现在就列出来，越详细越好。我会想办法，把它们一样一样，放到您的工坊里。」
戈恩森看著苏离那双平静却带著极大自信的眼睛，又看了看那两箱沉重得仿佛能压垮寻常王国国库的登记册，第一次，他对这个年轻人类领主产生了某种超越年龄和种族的————敬畏。他之前关于「一千年也凑不齐」的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个黑森领，这个苏离·紫荆花，远比他想像的要神秘和————富有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好！我给你列清单！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创造出多少奇迹！」
这一刻，这位背负著耻辱的屠夫工程师心中，那沉寂已久的、属于工程师的创造之火，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更加炽烈的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