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吐就持续了好几天。
任何食物入口不久就会原样吐出来,整个人虚弱得几乎下不了床。
月事已经迟了近两个月了。
沈青禾摸着平坦的小腹,一个不敢想象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褪下腕间藏得极好的一只细银镯——这是她入冷宫前唯一成功藏起来的旧物,贿赂了那个每日送饭的老太监。
隔日,老太监偷偷塞给她一包陈旧的红丝线。
夜深人静,青禾按照宫中老嬷嬷曾经说过的验孕古法,将丝线系在腕间,屏息感受。
起初什么也没有,就在她快要放弃时,一丝极细微却绝不容错辨的搏动感,从丝线另一端传来,轻轻撞击着她的指尖。
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
黑暗中,她静坐了许久,手掌缓缓抚上小腹。
那里依然平坦,但仔细触摸,能感觉到一丝不同以往的柔韧。
一丝冰冷而复杂的笑终于爬上她干裂的嘴角。
“有意思,”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锐利,“本宫倒要看看,这回谁先沉不住气。”
不知是那老太监走漏了风声,还是她日益明显的孕吐引起了注意,冷宫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送来的饭食偶尔有了些许荤腥,虽然依旧是冷的;巡逻的侍卫经过她破败院门的次数莫名多了起来;甚至有一天,她发现院里多了一床虽然旧但干净厚实的棉被。
沈青禾只是冷笑,照例将那些来路不明的食物倒掉。
她在等待。
等待一场必然到来的风暴。
那晚没有月亮,狂风呼啸,吹得破旧窗户哐当作响。
青禾正对着一个破瓦盆呕吐——孕吐越来越严重,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掏空。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
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狂风裹着一道身影闯入院子,灯笼火把的光芒瞬间撕裂黑暗,映出来人阴沉如水的面容。
“听说德妃——”
柳贵妃的声音淬着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急怒。
但青禾没让她说完。
又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凶猛袭来,她根本控制不住——或许根本不想控制——猛地弯下腰。
“呕——!”
积蓄已久的酸涩秽物,半点没浪费,尽数喷溅在那身尊贵无比的衣服下摆上。
污浊的痕迹迅速晕开,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随行的太监侍卫骇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倒在地,头深深埋下,恨不得钻入地缝。
擎灯的宫人手一抖,光影剧烈摇晃。
柳贵妃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袍角的污秽,脸色由青转红,最后变为骇人的煞白。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刃射向青禾。
她虚弱地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慢慢直起身。
脸色苍白如纸,额角还带着剧烈呕吐后逼出的细汗,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恐惧,没有乞怜,只有一片近乎疯狂的、讥诮的平静,直直迎上柳贵妃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