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闻言,略一思忖,开口语气诚恳谦和:
“礼卿兄与诸位的谋划,已将防务绑定、利益勾连、文书周全之事想得透彻,我听着便觉稳妥。”
“只是我常年埋首农桑,倒觉得商屯西扩要立得长久,还需在农事根基上再添一层保障。”
“毕竟屯民愿不愿扎根,看的是地里能不能出粮;”
“商屯能不能扛住风险,也得靠粮草自给,才不至于在粮价上受制于人。”
他顿了顿,续道,
“我这两年在永明镇引种土豆、玉米、甜菜,琢磨出一套错季播种法,”
“同一片熟地分三批下种,第一批春播、第二批夏栽、第三批秋播,”
“如此既能避开辽南春寒、夏涝的风险,又能让地块全年有收成,就算其中一批受灾,另外两批也能兜底。”
“如今要往南关岭迁辽民,可派永明镇的农师过去,手把手教新屯民这法子,再给他们发我改良的双齿耘锄。”
“这锄比寻常锄头多了一排铁齿,除草松土快三成,能省出不少力气多垦荒地。”
“再者,”
徐光启话锋一转,又提仓储之事,
“我之前在天津营田时,改良过竹篾通风粮囤,用粗竹篾编囤,囤底垫高三尺,囤身留两指宽的透气缝,再盖一层涂了桐油的草席挡雨,能把粮食损耗从三成降到一成五。”
“南关岭建粮仓时,若按这法子修粮囤,一来能多存粮,二来能少耗粮,商屯的粮食储备便稳了。”
“武之望那边不是愁运河工地粮耗高吗?咱们不妨在递疏时提一句,南关岭商屯用新法储粮,余粮可优先供运河工地调用。”
“他见咱们能帮他省粮耗、补粮源,定会更觉得这西扩是桩能帮他解困的好事,而非单纯的民间拓地。”
他抬手抚了抚胡须,语气带着几分谦逊,
“这只是我从农务上的浅见,比不得诸位在防务、商路的深谋远虑,却也是商屯的根本。”
“若能让屯民种得好、收得多,让商屯粮足仓实,便是给西扩添了道最稳的根基。”
“礼卿兄与诸位若觉得可行,我便拟份《南关岭农法推广册》,随傅春的疏文一同递去。”
“子先兄这农务双策,真是说到了商屯的根子上!”
袁可立听罢,抚掌轻笑,眼中满是赞许,
“屯民有粮则安,商屯有储则稳,错季播种能保收成,通风粮囤能减损耗,既解了屯民生计之忧,还能借‘余粮助运河’的由头再顺武之望的心。”
“这册子务必随傅春的疏文递上,算得大利湾商屯西扩的稳基之笔。”
他话音稍顿,目光扫过厅中众人,话锋转向议题,
“方才说好议第二个议题,如今子先兄补了农务的缺,这西扩的盘算也算周全了。”
“接下来本当议第三个议题,如何以大利湾商屯援毛文龙,保东江镇不垮。”
“只是诸位细想便知,前两个议题的谋划里,早已藏了这桩事的解法,倒不用再另起炉灶。”